第72节
“你就原谅我吧。”楸楸装腔作势呜呜两声,“这次打死我都不会再说离开你的话了。”
“我给过你机会了。”裵文野补充,“曾经。”
怎么又翻旧账。楸楸脸色痛苦难堪。
他说:“你说你想实现几把自由,怎么,没找到好的?想吃回头草了?”
“不是,绝对不是。”她摇摇头,一脸僝僽,“我根本没找过其他的,我是骗你的,我没想过要找。”
“你这么不诚实,我分不清你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说着,裵文野作势推开她。
楸楸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声音如此平静轻松,却让她惊慌失措。
楸楸后知后觉地,从他刚才“曾经”那两个字里,察觉出了山雨欲来的平静。
现在才慢慢狂风大作。
“现在是真话。”楸楸揽着他腰,不让他推开自己,埋脸拱他,呜咽着忏悔,“那时候只是气话。你说得对,我没心没肺,对不起,我那时候只是想快刀斩乱麻,否则我肯定会忍不住的,你知道的,我忍耐力很差,再说两句,我肯定走不掉了。”
“别这么说,你没心没肺,是你的魅力。”
“呜。”楸楸欲哭无泪。这种魅力才不想要。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确定你接下来会说真话?”裵文野盯着她的发旋,十几天过去,发顶已经冒出新的黑发。
“嗯嗯。”她连连点头,怎么都行,给她一个痛快。
“行。”他不慌不忙摸起她埋在自己腰腹的脸,抬着她的下巴,“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错过可就没了,你得想清楚了再说。”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楸楸感觉自己已经知道,裵文野想让她招供除什么。
她脸上掠过一丝踌躇不决,裵文野盯着她,自然没错过。
“不愿意说?那算了。”裵文野松开手。
“不不不,愿意说的。”她慌神儿道。
“如果我发现你在说谎。”
“不会的。”她立刻摇头,“我发誓,如果我骗你,我天打雷劈,被五雷轰顶,活着回去被你做标本。”
“……不必。”
小狗
◎「生物与食物、空气和阳光的关系」◎
正如她所想。
话题还是要回到香港电话离别那天。
楸楸万念俱灰。
他体贴关心道:“无所谓, 你可以不说,我也不是非要听。”
楸楸觉得他好狡猾,明明方才才着重说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我没有不想说。”她摇摇头, “我只是, ”欲哭无泪,“过了太久, 没想好怎么说。”
“要我帮你记忆重现么?”
“……不要。”她小声道。
楸楸目光垂落, 酝酿着情绪, 才鼓起勇气,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披露。
她可从没答应过那个老头子, 她会离开裵文野,只是因为她那时候就想着离开,她离开只是不想霍霍裵文野。
现在说她自私也罢,楸楸无所谓了。
她一边缓慢说着, 视线将他的脸孔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想要从他脸上得到什么情绪,失望也好, 生气也好。
可楸楸知道, 他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否则就不是他了。
裵文野耐心地听完。
“其实我知道。”
楸楸眼里霎时涌入不可置信。
他说:“后来我查监控, 发现老头来过家里,不过他没我屋指纹密码。猜也猜到了。”
楸楸:“那你还要我说完!”
“你不该说完么?”他不咸不淡道。
楸楸噤声。
他继续说:“你是他人一句两句就能动摇的人?”
楸楸闭上眼睛, 装傻充愣。
“不想说就算了。”他说, “我向来不爱强迫人。”
胡说八道!楸楸心里暗骂。
这就是她为之着迷的人。
“我没有不想说。”她声音闷闷道, “可是说话是需要时间的!你想要的话是需要在脑海里找的!”
“说明你也不放在心上嘛。”裵文野轻声道。
“……”
救命。她怎么刚从坑里出来, 又掉进一个洞。
“我只是觉得它们需要封存起来!”楸楸斩钉截铁道, “因为很宝贵。”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裵文野,他嘴唇动了动,眼底有揶揄,似想看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点了下头,“行,你想,给你两分钟。”
两分钟一到,楸楸不再犹疑。
她说:“那时候我情绪不太稳定。”
她直觉裵文野连这个也能猜到,他只是需要她说出来,而不是什么都不说,大家相处沟通全靠猜测。
“我觉得大事不妙,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吵架,无休止的争吵,就算不走,最后我们也会相看两相厌的,我不愿意这样,不想被你讨厌。”她说着,讨好似的,蹭了蹭他摆在旁边的手心。
“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么?”裵文野任她蹭着,似叹了一口气。
也是。自信的人,又怎么会说出厌恶自己的话,她对自己有病这件事,心底里有一个疙瘩,无论怎么都去不掉,她始终是自卑的,认为自己没有爱人的权力,亦不配被爱。
“因为是你啊。”她叹气道,“你太好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对我滤镜太大了。”他缓缓道,又说,“你还没有说完,没法当朋友,所以呢?”
楸楸抬起头,真挚地看他。
“我的意思是,除了朋友,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陌生人也行?”
“不行!”她眉眼染上愤怒凶狠。
“那我听不懂。”他忍着笑,小声道。
好玩儿。他心想。
“你怎么这样。”楸楸喃喃道。
看穿他此刻一肚子坏水。
“你仔细展开说说?”他说,“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好嘛。”楸楸难为情,松开双臂,不再抱他腰,趴在沙发上捂着脸。
可她实在是太难乎为情,方才好些话趁着情绪上头,一轱辘碾过去,才吐出大半。
现在冷静下来,居然要她仔细地展开说说,这怎么好意思?
“喝点儿?”裵文野忽然说。
楸楸捧着脸,抬起头,视线穿过手指裂缝去看他,须臾点点头。
小洋楼没有酒,裵文野穿上防寒服去隔壁拿。
他离开时是什么样子,回来就是什么样子。
楸楸依然鸭子坐在地上,趴着捂脸,有点生无可恋的意思。
原本打算拿两罐啤的,结果凑巧那边在煮红酒。裵文野便顺了一养生玻璃烧壶回来,插上电恒温,俩个大号陶瓷杯,一人倒一杯,两片橙片点缀。
电视机还在播放,楸楸抱着杯子闷喝着,被热红酒弥漫一脸水雾气。
裵文野卸了防寒服,半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在回复邮件。
坐到他这个位置,其实每天的工作大部分都被打电话,视频电话和会议,和各个顾问等聊天,回复邮件所占据。
“你什么时候走?”楸楸问。
杯子遮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伺机而动的眼睛,像极了幼崽捕猎,纯真,稚嫩,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