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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在街边站了片刻,他抽完一根烟,准备上车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宁知远回头,一辆粉色宾利停在了他的车后方,女生脑袋从驾驶座探出来:“岑知远!真是你,上车!”

二十分钟后,宁知远跟人坐进街边的咖啡馆,女生玩着自己刚做的指甲,像打量新大陆一样打量对面座的宁知远:“怎么我就出国玩了两个月,回来就听说你家变天了?你真的被岑家扫地出门了?”

宁知远懒洋洋地靠着沙发座椅:“扫地出门不至于,我自己改姓了。”

女生“啊”了声,收起了脸上玩笑的意思:“真是真的啊?”

宁知远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淡定说:“连你都知道了,可不就是真的。”

女生叫汤诗琪,和宁知远是青梅竹马,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勉强算彼此的初恋。

那会儿他俩还都是小学生,谈恋爱就是过家家闹着玩,最后被棒打鸳鸯是拜岑致森所赐,岑致森撞破他俩的事,告诉了汤诗琪的哥哥,之后两边家里都知道了,他俩的初恋也就玩完了。

成年以后双方家里又有撮合他们的心思,但他俩彼此看不上、不来电,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两年宁知远其实有过想法,汤家的公司和岑安有深度合作,关系紧密,如果他跟汤诗琪联姻,对他是有益处的,但没等他把想法变成现实,他自己也离开了岑安。

“听说你还辞职了?以后打算做什么?”汤诗琪问。

宁知远双手交叠置于脑后,姿态更加懒散,莫名想起那天在岑致森的办公室,他那位便宜大哥也问过他同一个问题。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要不你来我家公司,跟着我哥混也可以的。”汤诗琪提议。

宁知远笑着摇头:“拉倒吧,你哥跟岑致森臭味相投,我还能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里?”

“嘁,”女生懒得说这些了,“帮我个忙,晚上跟我出去玩,你扮成我男朋友。”

宁知远挑眉。

汤诗琪随口解释,她最近看上了件新玩具,无奈对方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她得给人一点刺激。

入夜后,这片城区最大的夜店酒吧内正是热闹时。

宁知远刚走进去,汤诗琪过来亲热地挽住了他手臂,把他往中间舞池里拖:“亲爱的,你来得好慢,我都等你半天了。”

大小姐故意掐着嗓音,一脸矫揉造作,宁知远忍笑,差点破功:“你说的人呢?”

“你别问,”汤诗琪小声叮嘱他,“你配合我,跟我跳舞,我们表现得亲密点就行。”

宁知远四处晃了眼,汤诗琪似乎是一个人来的,没看到同伴,唯独不远处有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虎视眈眈正盯着这边,隔着几米的距离一直跟着他们。

察觉到对方不善的目光,宁知远问:“那谁?”

汤诗琪瞟了眼,撇嘴说:“我新请的保镖,你别管他。”

被拉进舞池中,宁知远便也无所谓了。

头顶是凌乱刺目的灯光,喧闹嘈杂的音乐充斥耳畔,周遭尽是放肆宣泄热情的男男女女,他被汤诗琪缠着,女生柔软的身体不时往他身上贴。

宁知远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腰,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轻摇慢晃,动作随性慵懒,有些漫不经心。

他也很久没出来玩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家补眠,睡醒了就随便挑部电影看打发时间,像是要把前几年拼命工作欠下的睡眠都补回来。

从毕业回国进岑安工作那天起,他就亲手给自己的脑子里上了一根弦,时刻紧绷着,提醒自己不能落于岑致森之后,日复一日。

当然不是清心寡欲的,他需要发泄,但这些事情占不了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不走心,不带脑子,事后或许连对方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这么多年,占据他心思最多的人,竟然只有岑致森,何其可笑。

手臂被宁知远身上丝绸质的衬衣布料不时摩挲到,汤诗琪抬眼看到他近在咫尺、格外英俊的脸,小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两下,但一想到这人从小到大是什么德性,又歇了念头。

没有谁能忍受自己男朋友风流成性的同时,某种意义上唯一上心的对象竟然是他哥,反正她不能。

宁知远忽然笑了,垂目看她:“盯着我做什么?你可别对我动心思,我都这样了,你要是动了春心,你家里非找我麻烦不可。”

“你想得美,”汤诗琪嗤他,“你这样的人,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你的新玩具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我们,眼神像恨不能在我身上戳两个洞,”宁知远低头,声音贴近汤诗琪耳边,“你挺会玩的,连窝边草都吃。”

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汤诗琪看上的人就是她保镖,才会想出用这种法子。

被充满敌意的目光不错眼地盯着,宁知远没有丝毫不自在,将汤诗琪搂在怀中,手也移到了她后腰,姿态亲密有如爱侣。

说笑了几句,抬眸的瞬间,他的视线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吧台的后方,有另一双眼睛,隔着拥挤人潮和暧昧迷离的灯光,看向他。

是岑致森。

岑致森手中捏着酒杯,斜身倚靠吧台,和身边同伴说着话,间或抿一口酒,时不时地瞥向舞池中贴身热舞的俩人。

先前宁知远他们进来时,岑致森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很少来这种地方,今天是两个国外来的朋友过来这边出差,他做东把人带出来放松,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宁知远。

舞池中的人很多,放浪形骸的男人女人们,亲密纠缠的肢体碰撞出过盛的荷尔蒙,宁知远是其中最惹眼的一个。长相好过了头的男人,凌乱的短发、解开了两颗扣子的绸质亮色衬衣,抱着怀中女人散漫地摆腰时,他看起来更像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随便一个眼神、嘴角一个不经意的笑,轻易就能吸引旁人的视线。

目光碰上,岑致森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玻璃酒杯,黑眸锁定他。

宁知远眼中惊讶只有一瞬,弯起唇角,在这种地方都能遇上岑致森,不知道算不算一种孽缘。

“吃窝边草才有意思啊,你不觉得吗?”汤诗琪轻声笑。

宁知远抱着她慢慢转了一圈,回身时对上的仍是岑致森看他的眼睛。

他也在看岑致森,岑致森深邃的眼、握着酒杯的修长手指、喝酒时不断滑动的喉结,隔着大半个舞池和吧台,他看得不甚清楚,却莫名地不想移开眼。

他们无声对视,在这乱糟糟昏暗又喧哗的夜店里,醉生梦死中。

某种稠滞的、黏腻的隐秘情绪悄然发酵。

身侧同伴疑惑回头,瞧不出端倪:“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岑致森微仰起头,依旧凝视着那个人,琥铂色的液体倒进嘴里,慢慢咽下,嗓子里挑出一点笑,“发现了一些以前没发现的、有趣的事而已。”

宁知远觉得热,明明没有喝酒,或许是空气里随处飘散的酒味让他尝到了醉意,叫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口干舌燥之感,很不寻常的。

“窝边草,”他念着这个词,也笑了,“也许吧。”

女生身上过甜的香水味充斥鼻尖,宁知远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心头那一点微妙的波动随之消散,垂了眼:“你的玩具和窝边草过来了。”

“小姐,很晚了,该回去了。”

停步在他们身前的保镖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说着话,语气强硬,只看着汤诗琪。

汤诗琪不想搭理他,依旧黏着宁知远,宁知远好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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