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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耽搁不了什么事,”宁知远不在意地说,“我这些天也没闲着,除了制作相关文件做前期准备,自己也去见了些人,还跑了几个机构,筹到了些钱,不多就是了。”

他已经决定了要成立风投基金,先要募集资金,岑致森说了帮他,他却没有坐着干等的道理。

不过他之前在岑安虽然干得不错,但毕竟年轻,外头人未必信任他的个人能力,轻易不会投钱给他。更别说他和岑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会有人有这方面的顾虑。半个多月跑下来,加上他自己的钱,一共就只筹到了七八千万。

宁知远并不失望,这个结果已经比他自己预想的要好。

“没关系,接下来的我来想办法。”岑致森说。

“我还邀请了三位合伙人一起,”宁知远接着说,“他们都答应了,其中一位是上次跟你说过的我以前的同学,他除了是ba,还有生物学学士学位,毕业以后一直在华尔街干,正好他之前说有意来国内发展,我才想到他。

“至于另两位是谁,你应该知道了吧?”

电话那头岑致森有些无奈:“你倒是不客气,直接来岑安挖人了,还是小岑总魅力大,岑安这么好的工资福利他们放着不要,非要出去跟你一起。”

这段时间他在外出差没顾得上,今天回来才知道投资部有两位高层一起递交了辞职报告,问就是要出去跟着小岑总干。

宁知远坦然承认:“因为我跟他们说岑总你也会出资,他们说不定是相信你的眼光呢。”

“知远。”岑致森忽然叫他的名字。

“嗯?”宁知远的嗓子里带出笑,连尾音都是上扬的。

“打着我的名号挖岑安的人,”岑致森也笑,“你好意思吗?”

“那对不住了,”宁知远的道歉没多少诚意,“反正岑安这么大的公司,不怕招不到人,岑总你多费些心思就是了。”

“行吧,便宜你了,”说笑了几句,岑致森正经问他,“明天中午有空吗?我约了个国外念书时的大学同学一起吃饭,他是淮城人,叶氏的董事长,刚巧这两天来这边出差,你也跟我去,他或许会有兴趣投点钱。”

“明天中午?”宁知远的声音有些犹豫。

岑致森:“你明天有事?”

“答应了去宁家吃饭,”宁知远说,“算了,我跟他们说改天吧。”

岑致森:“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那没办法,”宁知远靠进座椅里,完全放松下来,“正事比较重要,回家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当然不是,明天是他的生日,这是第一次有人,——他的亲生父母,主动说要帮他过生日。

但这些,宁知远不太想说。

他先岔开了话题:“岑总元旦都不打算休息一下吗?”

“你呢?”岑致森反问他,“今天跨年,没约人出去?”

“我能约谁?”宁知远笑问,说着话拉开手边第一个抽屉,拿出那张偷拍留下的岑致森的照片,放到了扫描仪上。

岑致森:“你不是朋友挺多的?”

“你说哪种朋友?”宁知远盯着电脑屏幕上一点一点扫出的照片,翘起唇角,“正经朋友没几个,大多都是以前工作上的往来,其中还有一部分最近让我感受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如果是不正经的朋友,那是挺多的。”

岑致森正开着车,听到这句手指轻敲了敲方向盘,宁知远仿佛刻意咬重“不正经”三个字,带笑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想出来吗?”岑致森问他。

宁知远:“你说现在?”

“现在,”岑致森肯定道,“要不要一起去兜个风?”

照片已经扫描完毕,宁知远盯着照片中的人,听着近在耳边的声音,静了一瞬,他说:“好啊。”

“十分钟后我开车到你楼下,你下来。”岑致森交代他。

挂断电话,宁知远又看了片刻那张照片,扔进了硬盘角落里加了密的文件夹中。

宁知远下楼时,岑致森的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外。

宁知远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偏头打量了他两眼:“你不是才出差回来?不累吗?”

“还好,”岑致森发动车子,“是有些累,不过太早了也睡不着。”

跨年夜,街上人潮熙攘,岑致森一路把车往外环开。

音箱里放着歌,是那夜的晚间音乐会,他们一起听过的那首。

宁知远开了半边车窗,夜风拂面,歌声空灵飘渺,远近车灯浮动,还有身边开着车的人,这一切都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冬夜寒凉,他却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燥热,如同心底的某种蠢动,难以言喻。

随手点了根烟咬在唇间,他看着车前方,明明灭灭的灯光,不断沉入他的眼底。

“now that i saw you”

一遍遍重复的歌声,正唱到高潮处。

岑致森偶然间回头,瞥见对面过的车尾灯滑过宁知远的眼,再是唇。

光影之中,暗潮涌动。

“去年的跨年夜,我在公司加班,”宁知远朝着车窗外随意抖了抖烟灰,轻声说,“让其他人都先走了,就我一个人,那一排办公室只有我那一间的灯一直亮着,为了赶着做一份计划书给爸看,我没有交给别人,自己动的手,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

“我知道。”岑致森道。

宁知远看向他:“你知道?”

岑致森:“知道。”

那夜他应酬完回公司拿东西,看到宁知远的办公室亮着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留了下来,同样就他一个人。

一直灯亮到凌晨一点的办公室,并不只有宁知远那一间。

“恰巧看到了,也留了下来,后来你走了我才走。”岑致森解释。

“原来如此。”

宁知远笑着说:“岑致森,你有时做的事情,还挺出人意料的。”

比如他不知道的这些过去的小事,比如现在。

宁知远之前一直觉得岑致森大概烦透了他,或许巴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如同他其实很多时候也看岑致森很不顺眼。

但揭穿他身世让他陷入这样狼狈境地的人是岑致森,在他进退维谷、失意难堪时对他伸出援手的人,却也是岑致森。

其实自始至终,他都没法摆脱这个人对他的影响,无论是负面的,还是正面的。

“你觉得很意外?”岑致森问他。

“是挺意外的,”宁知远笑过又像是感叹一般,“有点没想到。”

岑致森“嗯”了声,别说宁知远,连他自己都记不起当时的心境了,或许只是一瞬间的触动和鬼使神差。

车停在一处野湖边时,宁知远手里的烟还剩最后一点。

岑致森冲他示意:“借个烟。”

宁知远晃了晃手里只剩短短一截的烟头:“这根吗?”

岑致森:“就这根。”

宁知远将烟递过来,他们的手指轻碰到一块,旋即分开。

烟头早已被宁知远咬得濡湿,牙印的形状清晰可见,岑致森像毫不在意,直接咬进了自己嘴里。

宁知远盯着他的动作,岑致森这样随心所欲咬着烟的模样,总是让他一再地想起那张照片。

岑致森也在看他。

烟雾之后的那双眼睛似乎浸染了一些别样的情绪,近似露骨地流连在宁知远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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