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一个女孩子,带着花来程老师办公室,什么关系啊?
“过来坐。”程如珩合上笔,把桌上东西收了收,拽过旁边的椅子,“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向楠直挺挺地站着,手一伸,“程老师,生日快乐。”
程如珩一怔,“你特地过来的?”
女老师听到,也愣了下,“程老师,今天是你生日啊?怎么没跟我们说?”
“我自己都忙忘了。”也不用坐了,程如珩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我们出去说。”
“哎。”
向楠想去够那个袋子,他拎起来,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朝外走去。
她都顾不上他为什么不愿意在办公室,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
这是在,牵她?
第二十八阵风
◎不用糖分促进分泌多巴胺,我已经足够高兴了。◎
走廊的窗户边有一方桌子。
程如珩把向楠带到那儿, 松开手,说着:“稍等我一下。”
“哦,好。”
向楠到现在还是没回过味来。
经常混迹于各个球场, 家里又有个没小多少的亲弟弟,跟男生有点肢体接触, 太家常便饭了。
可对方是谁, 是程如珩啊。
是她将之当作异性喜欢着的,并抱着“不敢高声语, 恐惊天上人”的心情去接近的人。
他只是攥了一下她的手腕, 半分钟,短暂到,来不及感受他掌心纹理。
可她的血液都在顷刻间, 开始疯狂叫嚣着,叫嚣着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仅仅手腕还不够。
向楠不禁摩挲那块肌肤,心砰砰地跳着。
谁说她不能有少女情怀的。碰上喜欢的人,说不定就重返十八岁了。
或许脸颊也有些红、发烫, 她将脸贴在墙上, 想借此达到物理降温的效果。
程如珩出来的时候, 就见她那么贴着墙, 手捂着脸, 腿还扭在一起。
在他看来,多少是有些行为怪异的。
向楠腾地站直。
程如珩递来一杯水,一次性纸杯,装着温水, 兑得不冷不烫, 解释说:“没想到你是过来给我庆生的。”
“程老师, 你真忘记了?”
“没有,就是最近工作很忙,不太想应付同事。”
他看看她,怕她产生误会,生硬转了话题:“这是什么?”非要带出来。
“程老师,你打开看看。”
程如珩动手拆了包装,里面装着一盒马卡龙,另是一个红色锦盒,沉甸甸的——是一枚石质通透的印章,字样是“珩”。
向楠说:“我一个叔叔是专门捣鼓这些的,让他帮忙刻了这个。”
本想求叔叔刻“程如珩”三个字,担心来不及,刻好又顺丰加急运过来,地址填的公司,上午将将拿到。
程如珩扬了下那盒马卡龙,一盒四个,不同的口味,做得很精巧美观,是饼干,甜度却赛过蛋糕,“这个?”
向楠问:“你喜欢吗?”
他不置可否,反问道:“你问过谢天跃还是我姐?”
向楠只得老实交代:“问了谢天跃。”
鲜有人知,程如珩爱吃甜食。多么与他人设不符的喜好。
谢天跃的原话是:他和普通的男生不同,可能书看多了,弯弯绕绕的想法也多,他说甜味,是让人逃离现实的麻醉剂。
但他不常吃,也正是为了摆脱“瘾”。他的父亲得了糖尿病,所幸在可控范围内,他借以警醒自己,不可过多沉溺。
不过,“今天是你生日,无论小孩还是成年人,都是可以放纵自己的合理借口,吃一点没关系。”
程如珩笑了笑。
向楠又好奇:“程老师,你这么优秀,也有烦心事需要吗?”
“有的痛苦来源于能力和野心的不匹配,有的出自对现实的不满。”他拿了一个给她,“二十来岁的时候,有些厌世,觉得文学拯救不了人类,也拯救不了自己。”
“那现在呢?”向楠撕开塑料包装,一只手托在下面,防止掉渣,咬了一口。
甜,却不腻,不枉费她花的大价钱。
“现在选择坦然接受生活的好与不好。”程如珩指指她的礼物,她未言而言尽的心意,“快三十岁了,会觉得这些猝不及防的小东西,一样的值得珍惜。”
从他的语气里,向楠听出他不仅不介意她贸然向他的朋友打听,而且对她准备的礼物是欣然的。
她开心了,“所以,人间还是很可爱的,不是吗?”
可爱吗?
成年人的世界,有“可爱”一说吗?相反,在看到一些现象时,心里只有“悲哀”两个字。
向楠身上的单纯品质,像在嘲笑他的无病呻吟。
像在说,好好活着,尽情享受就好,哪有那么多不该烦的烦心事。
确实是庸人自扰,上次在湖上,已有体会。
程如珩想说什么,一道铃声突兀地响起。
向楠摁掉,她浑身上下只有一台手机,收拾都免去了,“程老师,我得先走了,下午还有工作要忙。”
他咽下原本的话,变成了:“你吃过饭了吗?”
她摆摆手,“我待会回去点外卖,随便糊弄两口就好了。”
“哎,食堂……”应该还有饭菜,先吃点吧。
话没说完,她已经走了。
向楠跑出两步,又回头冲他喊:“程老师,希望马卡龙能给你带来快乐!”
她那两条长腿不是白长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楼梯拐角。
向楠走后,空荡的走廊仿佛还回荡着余音。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有个女孩子为了他,午饭也不吃,匆匆来,又匆匆走,就为了给他过生日。
也不是没有女生对他示好过,但从未有向楠这样,坚持了一次又一次,不求回应,又认真真诚的。
很难不被打动吧。
程如珩也吃了一个马卡龙。
甜味在舌尖融化,蔓延开来,令人上瘾。
他们家都是这样的体质,容易沉迷某样东西,父亲爱二手书,他也爱书,程娴俗气又现实,爱工作攒钱。
但“沉迷”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危险的。
对于当事人来说,得到的精神愉悦和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许不需要进行对比,因为压根没有可比性。
就像向楠。
她沉迷于追程如珩,她付诸时间、精力,八成还顶着无故旷工的风险,只是想亲自给他送这样一份礼物。
太过仓促,他只能在微信上对她说:今天谢谢你。
几个光秃秃的字冷漠而又敷衍,他另附上一句:不用糖分促进分泌多巴胺,我已经足够高兴了。
程娴曾对他说:“你这人看着脾气温和,老好人的样子,其实最淡薄了,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谁都是一样的,哪会真心喜欢一个人啊。”
至少在今天,他能感受到一个人的“真心喜欢”。
他反而会觉得,何德何能。
女老师见到程如珩回办公室,打探道:“那个女生是学生,还是?”
“不是,一个朋友。”
“程老师,今天我们什么也没准备,请你吃顿饭吧,我刚在群里跟其他老师说了。”
果然,还是逃不过。他想到手头一堆事,拒绝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