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后头刘氏也只能扯住恋恋不舍的女儿们,瞪眼:“还愣什么,还不跟上!”这样贵的店,不走站在这儿,指望她掏钱给她们买呢!
刘氏白费了半日口舌,也是堵了一腔子气,她还得打起精神解劝,可别再因为这讨不到好的芝麻大事儿再跟陆老爷闹了,这要闹得闹在刀刃上呀!
外头天寒地冻,刘氏追得急,一脚差点踩滑,站稳了打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闺女:“也不知道替你娘看着路!”说着继续上前,嘴里只喊着,“姑奶奶慢些,上车仔细着些,天冷路滑呀”
而陆子期和音音坐的马车早已走远了。
陆子期刮了一下音音的鼻子:“笑什么呢?”
音音捂着嘴巴:“我笑你的后娘好可笑呀。”
陆子期也笑了,把音音抱在怀,看着她笑得欢快的脸,问:
“你的后娘呢?是可笑还是可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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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贵什么闪!”
“你的后娘呢,是可笑还是可怕?”
陆子期抱着音音轻声问。
小姑娘脸上的笑没了,转身搂紧少年的脖颈,默了好一会儿,才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的后娘,她让我娘很可笑。”
六岁的音音还有很多事不懂,但能感受到的事情又比大人以为的多多了。就是从人说她的小舅舅再也不会回来那年,音音就觉得好像一夜之间,整个谢家都变了。
先前人人都畏惧她的娘亲,而从那时候开始,到处都是打量和窃窃低语,只要她和她娘一出现,说话的人就闭了嘴。
那些伯娘婶婶们是这样,那些婆子媳妇们也是这样,整个谢家到处都是这样。她娘会把腰杆挺得更直,但是她娘牵着她的手都在抖。
可这时候,她的爹爹依然只护着那对母女,就连老太太好像都唯恐她娘吃了那对母女一样。想到那年元宵夜,那点亮府中整个天空的烟火,音音小小的身子轻轻发抖。那一夜的烟火,好像燃掉了她娘所有的生气。
她和娘的生活,就同她一个人玩的时候,那排成一队的骨牌,推倒了第一张,后面就呼啦啦一瞬间倒了个干净。
音音搂紧哥哥,睁大眼睛,耳边有嬷嬷泣血的喊,“墙倒众人推,但我家将军还有回来日,就不会放过你们”
有不屑的笑,“将军如今殷家可没什么将军了,哦,嬷嬷说的是那个畏死苟活的罪民吧”
有娘亲绝望的质问,“谢安,你也,不信我?”
有爹爹冷淡的声音,“你不该牵连茵娘”
娘亲死了,音音蹲在皇宫的假山后,太子哥哥问她在想什么,她对太子哥哥说:“我不想做谢家的女儿了。”太子哥哥默了很久,“我也不想做太子音音,咱们都只能想一想,然后总要继续活,旁人越不想让咱们活,咱们越要活”
在此时平稳前行的马车中,音音想,太子哥哥,你比我厉害,你要好好的,我我不用做谢家的女儿了。
她想到那个天下顶顶热闹繁华的地方,有她的孙嬷嬷,有站在她这边的太子哥哥,可她,真的不想回去了。
珠子般的眼泪从小姑娘黑亮的眼睛里滚落。
陆子期慌张,一边帮她擦泪一边问她:“音音,你在想什么?”
音音哭着摇头,她说:“哥哥,我在想,越难越要好好活。”
明明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说的话却带着经历世事坎坷的苍凉。任谁,从高处跌落,都会见人的丑陋,见龌龊见黑暗。
陆子期抱紧音音,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有些后悔自己的打探了。他的音音,从成为他妹妹的那天起,就没有过往,就是他一个人的。
陆子期拍抚着无声掉泪的孩子,努力转开了话题,一件件说外头的新奇热闹,最后说到音音那天撒娇说她的好东西太多了,她的小箱子都快装不下了。
音音配合哥哥,把过往的记忆使劲往下沉,她轻声猜,是不是要送给她一个大箱子。还带着鼻音,可她猜得认真,努力欢快。
陆子期揪了揪钟大娘给她梳的小揪揪,让她再猜。
车窗外落了雪,车行无声。车内少年耐心地拿最好的东西哄:“哥哥先给音音建四面墙的集锦槅子,音音喜欢的,咱们一件件摆上去”
“集锦什么?”回到陆家屁股还没坐稳、茶还没喝上的陆夫人声音都尖了。刘氏心道,得了,自己这一路的哄劝又废了,又得从头再劝说,她一下子觉得渴得厉害。
就是这样,拿到茶碗,她第一反应都不是喝水,而是跟她小姑子一样盯着眼前跪着回话的人,她觉得不能是她想的那样吧。
小丫头快趴到地上了,头都不敢抬:“打了一个房间的集锦槅子,说是说是专门用来收集各色珠宝首饰,说是就喜欢那些闪亮的东西”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个机灵的,知道自家夫人厌恶清辉院的小姑娘,因此回话中提都不敢提。
刘氏捧着茶碗听愣了:才六岁的小孩子,首饰珠宝就要用一个屋子装?还打什么槅子专门来收?赶紧咕咚咕咚一下子喝光了一碗茶,不是为了渴,是得压惊。
陆夫人气极反笑了:“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说什么小孩子就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什么闪?”她看着刘氏,恶狠狠道:“什么贵什么闪!”
想到这一年来,光那一个野丫头糟蹋的东西,数都数不过来。那天在花园里,她亲眼见到那个野丫头拿着龙眼那么大一颗珍珠对着太阳照。当时就把她气得差点晕在那儿,一个外头不知来路的野孩子都有,她闺女没有!这不是有心有意恶心她!
尤其是那个野孩子还说了一句话,把她气得整整两天都吃不下睡不着。
当时音音看完对串儿说:“我就喜欢这样的,大的才圆才好看。让哥哥给我多寻一些,这样咱们就能在榻上用它们当弹珠玩了。”
想到这些,再加上今天在首饰店里好大一场没脸,陆夫人腾一下站起来:“我得去找老爷,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是破家的征兆!”说着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就要去外院陆老爷的书房。
刘氏赶紧一把拉住,开始今天的第三茬安抚。就是去找老爷,也不能这么去啊,好歹得换身衣裳把自己打扮得热腾腾香喷喷的,“以柔克刚。”
刘氏拼命提点自己这个小姑子:“那边院子里,别看人小,一个个都跟成了精一样,咱们硬碰只能吃亏,我说我的姑奶奶你怎的走到今天还是这么单纯没心机呀!”刘氏知道陆夫人最喜欢别人说她没心眼。
果然她这么一说,就把陆夫人拉住了,把陆夫人满腹委屈都说上来了:“二花你看人太准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对谁都只有一片热心肠。孩子都两个了,还跟当年做姑娘一样,一点心眼都没有。别看我长这样一张脸,外人只说我狐媚子霸道,明白我的人才知道我就跟那梅花上的雪一样,沾不得一点脏,不会一点算计!”
可怜她偏偏遇到两个心眼子这么多的,现在她厌恶谢念音比陆子期还厉害,一次次坏她的事儿,气得她心口疼,睡不着还掉头发。
“我但凡是个能算计的,不是我狂,就凭着我这个人才,凭着老爷对我的信任,如今半个陆家都能给我搬到娘家去。天地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