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可怜巴巴的小姑娘一下子让委屈巴巴的陆夫人的杀手锏,给男人造成的冲击力极大降低。
陆老爷没好气地看了陆夫人一眼,对谢念音道:“谁说的,没有的事儿!”
看到一旁儿子平静沉默地看着自己,陆老爷一顿,转身对陆家众人道:
“音音就是咱们陆家的小姐,让我知道有任何人说话不尊重,一律打板子撵出去!”
陆老爷偏头看了看大儿子,陆子期还是默默看着,不说话。
陆老爷又一顿:还不行?
他停了停,终于说了那句:“同珊珊是一样的,以后领一样的份例银子!”
这句话落,陆夫人眼皮一翻,差点没厥过去,还好身后的婆子丫头赶紧扶住。
其他人心中也都有了数,忍不住看向被他们大少爷领着的小姑娘,好多眼睛又悄悄看他们陆家的大少爷。谁不知道清晖院有钱,这说的是份例银子嘛,今儿的份例银子,就是明儿的嫁妆,这说的是地位!
是音音小姐的地位,是大少爷的地位,是整个清晖院在陆家的地位。
不少眼睛更是看向被好些人扶住的陆夫人,清晖院与陆夫人这边一年来的分庭抗礼,到今天就是再糊涂的人都看出门道来了,越发觉得他们大少爷不容小觑。
如今陆夫人那边有个小少爷和小姐,清晖院这边有大少爷也有了小姐。就在一年前,好像陆家的家业将来都是陆老爷一双小儿女的,如今才不过一年,就已至少是两边平分了。
陆老爷再是心疼亲生女儿,但今日这句“一样的”一出口,将来的嫁妆陆老爷至少在表面上都得给的一样才不打脸。
更别说如今大少爷自己名下又是铺子又是资产,连商线都有了,假以时日,陆家是谁的,还用多说!
众人都觉得,这清晖院的院墙看上去都比往日高了些,清晖院的大门都显得端重,更不要说他们清晖院的少爷和小姐了。
陆老爷也不看陆夫人,看向了自己大儿子:“如此,你可放心了。”说着对谢念音笑道:“咱们音音以后就是陆家的大小姐,可要好好督促哥哥读书上进!”
什么都是小事,读书上进才是陆家天大的事儿,谁都不能坏事。
音音依然蒙泪的漂亮眼睛眨了眨:“陆老爷放心,哥哥读书这样厉害,以后是要做探花郎的!”
一句话就戳到了陆老爷的心坎里,让陆老爷平日颇为端重的一个人,直接哈哈笑出了声。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真是陆家的福星。
至此,谢念音在陆家的名分终于定下来。
陆老爷这才看向夫人:“还不走。”
陆夫人被一连串事儿打击得话都说不顺溜了,怎么野丫头不仅没走,居然还跟她女儿待遇一样了?
她真的怀疑,这小丫头莫不是给老爷下了蛊?老爷怎的糊涂成这样!此时陆夫人越看谢念音那张含泪带笑的小脸,越觉得惊心,临城里要说美人面她当第一,她女儿就是将来的第一。
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陆夫人一下子不确定了。比她生的女儿还要抢眼的,这还能是个人!
得赶紧送走啊!想到送走,陆夫人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何而来:“老爷,人家南边来的——”
陆老爷面上不显,心里第一次摇了头,明明都知道了是官家人来头大,却不把孩子带走自然有不带走的原因,怎么会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呢。难道人美到极致,真的就不长脑子了?
他以前倒是喜欢她没脑子,该有的都有,脑子没有倒也省心,可如今看来人还是该有一点脑子的
陆老爷看住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夫人,提高了声音:“我说,走。”不要再说出更多蠢话了,就是不出门,也丢人。
陆老爷和陆夫人一行人离开了清晖院,清晖院门前的陆子期静静看着他们离去的情形,眼中暗了暗。
想到刚才音音双眼噙泪的可怜巴巴样子,陆子期收敛了脑中计较,生怕蠢货的蠢话会触到孩子的不安,再次强调道:“音音别伤心,这里就是音音的家,这里的一切——”
陆子期身旁的小姑娘抬头:“什么?”
嘴边还带着点心渣,手里捏着一块从装小食的荷包里拿出来的酥饼,显然吃得很香甜。眼里哪还有半分委屈的样子,一双大眼睛不见半点泪意,澄澈干净,望着他。
陆子期:
小姑娘伸手:“哥哥要不要吃?可好吃了!再放放就不酥了。”是钟大娘专门为她做的点心,本来该练完字就吃的,放到现在了,再不赶紧吃了,就可惜了。
陆子期顿了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俯身先咬了一口酥饼,慢慢嚼着,确实香甜。又伸手抽出小姑娘鹅黄衣襟上别的软绸小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看着音音漂亮的大眼睛,陆子期笑了笑。
他看出来了,外人的话从来伤不到他家音音的心。这很好。
他伸手领着音音回到了清晖院,接过下面递来的温水漱了口,也看着音音吃完酥饼仔仔细细漱了口。
院子里的桃树有些地方已经出了绿叶,风一过,绿叶轻轻摇动,看着就觉惬意。
陆子期带着音音坐在廊下椅上,看着院中桃树,看着返绿的花草,虚惊一场,此时觉得一切都是好。
他听到身边小姑娘突然问:“哥哥当时看着陆老爷他们,在想什么?”
这次轮到陆子期:“什么?”
音音小手顺着陆子期腰上玉佩垂下的穗子,“就是陆老爷他们走的时候,哥哥在想什么呀?”
陆子期一顿,他看着团在自己身旁的妹妹,柔声问道:“音音为何这样问?”他的视线一瞬也没有离开小姑娘的脸。
音音终于把穗子捋得顺顺的,这才放下玉佩,看着哥哥:“就是觉得哥哥当时在想什么又不知道才问的。”
陆子期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善于隐藏情绪,却没想到连音音都能觉出不妥,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还是他情绪过于外露,还是音音——,“音音觉得哥哥在想什么?”
音音撅了撅嘴巴,在椅子上跪起身,陆子期俯身把耳朵放到妹妹嘴边,就听她小小的声音:“我觉得哥哥在想坏主意。”
陆子期:
原来他的音音真的很擅长洞察别人情绪。
音音歪头:“我说的对吗?”
陆子期看着她,好一会儿,问:“音音怕吗?”当时他看到陆老爷名为呵斥,实是保护,他本以为这两人就是□□之欢,却原来欢着欢着这是生了情分。那一刻,黑暗翻腾,只想毁灭。
少年人厌恶他的父亲,同时也深深厌恶身体里流着这样一个人一半血的自己。
他瞧着音音,又问了一遍:“如果哥哥在想很坏很坏的主意,做很坏很坏的事情,音音怕吗?”
小姑娘抱住了陆子期的手臂,往他身边一凑,小声道:“那哥哥可要小心点,不能给别人知道,天知地知哥哥知音音知,哥哥才安全,音音才放心。”
陆子期觉得阴暗的心中好像有暖阳升起,可还不够,他还是问:“音音怕吗?”世人都厌恶阴暗之人,如果他是这样的,他的音音会怕他这个哥哥吗?
音音再次凑到陆子期耳边更小小声了:“音音帮哥哥的忙呀,音音可能干了。”
暖阳高升,阴冷被安抚,黑暗四散。
陆子期没有再管钟大娘的话,一把抱住了他的音音,对小姑娘道:“首先,咱们先让那个刘氏一家卖一辈子豆腐,音音说好不好?”
“极好。”小姑娘的声音又甜又软,让阴暗都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