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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豆绿少女一听话音,就知道赵红英放过自己了,立即笑嘻嘻从孙菲尔身后探出脸,芙蓉如面,眉目如画,让这满园春色都成了她的陪衬。

正是谢念音。

弹指间,曾经的小姑娘已是十六岁的少女了。去年那场及笄礼,至今还让临城人印象深刻,他们临城就没见过排场这么大的及笄礼,过去没见过,只怕以后也不会有了。

只那一根玉簪,就价值千金。临城多富商,可再是豪富,恐怕也没有往女孩身上这样砸钱的,只为办一场及笄礼。

不过这场及笄礼是陆家大公子办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场小小的笑闹,让谢念音微微乱了发钗,孙菲尔转身仔细帮她扶正,最后轻轻捏了捏谢念音的脸蛋,赵红英拍手道:“孙姐姐使劲儿,捏狠些,让她以后再胡说。”

谢念音当然不是胡说,赵红英已同知州家的三公子订了亲,来年金榜题名,就是两家结亲的时候。赵家有钱,知州家六个儿子,知州老爷也正需要大笔钱财上下打点。三公子虽是庶出,但到底是知州家的公子,又会读书,赵老爷也是一掷千金万金,才攀上了这门亲。

虽说知州家图财,但这门亲真能结,可不全靠赵老爷的财,难得是知州家三公子愿意。知州三公子从小拜入陆家请来的先生门下,跟着一起读书,与赵红英也算是青梅竹马。

大约也是想到了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一向跳脱的赵红英难得面色微红,满园飘逸春衫的少女,只有赵红英穿的是利落的窄袖,透着旁人没有的英气。此时英气勃发的少女,站在随风微动的杏花下,面色绯红。

谢念音过来拿花枝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声音小了些:“就停在‘妾拟将身嫁与’罢了,可别往下想了。”

赵红英艳艳红唇一开,骄傲道:“就是弃,也是我弃他,轮不到他弃我!”一张明艳的脸,比春光还灿烂。

谢念音点头就要附和自己的小伙伴说得好说得对,旁边孙菲尔过来了,“要死了,两个没出阁的丫头说什么弃,道什么他,给人听见了,这名声脸面还要不要了。”

两人一笑,端的是人比花娇,弄得孙菲尔也只能瞅着这两个笑了。

水榭那边铃声响起,这是告诉杏林中各位该回去作诗了。

一想到不仅要作诗,还要评出个一二三来,赵红英就忍不住抱怨谢念音:“我说不来你非要来,你作诗那么烂我还得年年陪你来!”

“我这是知耻而后勇,体会体会差距,回去才更会好好用功嘛。”

赵红英没忍住:“那你的问题是不知耻吗?那也不是你不勇啊,你就是笨呀。”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认呀。都是读书,孙姐姐读遍能记住的,谢念音得读一天。也不知道就这么着,谢念音到底是怎么保持住求学上进的热情从来不消退的。

“我笨?”音音一指自己,“我不是笨,我是还没到那个点呢,到了那个点我就顿悟了!顿悟,懂不懂呀你。”谢念音解释得很认真。

赵红英翻白眼:“你哥哥说的吧?他就哄你吧!”

“哄?”这可是谢念音一直苦读的信念,就等着一通百通呢,她苦读十年,你跟她说她就是个永远开不了窍的顽石,谢念音可接受不了,她给与了她最强烈的不认可:“我不跟你玩了!”说着提裙朝水榭去了。

别说赵红英,就是孙菲尔听到这句“我不跟你玩了”都没啥反应了。三人前后到了水榭,每人面前都有一个小小桌案,上面笔墨纸砚俱全。

如今不是小时候,及笄的少女如果能有个好的文名,对以后说亲是很有好处的,大历朝还是推崇才女的。孙菲尔就是临城有名的才女,看到旁边那对难姐难妹,她提笔先替两人分别作了一首,要不要的就随她们自己了。

来赴诗会的贵女,不少都是找人代笔的,彼此心照不宣。哪有那么多才女呢,彼此都图个面上好看,挣个好听的名声,这也是诗会能够越办人越多的原因。

孙菲尔坐在孙家几个姊妹那边,赵红英和谢念音书案挨着,这些小动作根本没人看到,就是看到了也没人说什么,毕竟这时候不少人都忙着搞小动作呢。

这园子是赵家的,赵红英最不缺小抄了,此时一看孙姐姐给的这个,直接弃了原来的,还是孙姐姐这首写得好。

她都抄完了,哪知道旁边谢念音还对着小抄发愣,赵红英忍不住又翻白眼了,有的抄就赶紧抄呀,不会这时候还想靠自己吧,到时候评出来倒数,那个陆珊珊肯定会带着人笑话,抓着不放的。

音音一抬头就看到赵红英的大白眼,她善意提醒道:“你小心点,书上说,这白眼翻得太狠,小心再也翻不过来。”

赵红英一堵,眼睛恢复了正常,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谢念音:“这时候了清高什么,赶紧抄呀!”

音音红了脸,低声糯糯说了实话:“不是我不肯抄,是孙姐姐写得也太好了些”有两处她都想不起这到底用的什么典故,到时候评出来,她名次太好,陆珊珊那伙人肯定要找她茬问到她脸上的

赵红英:孙姐姐肯定是依照她对两人程度的了解给的小抄,她拿到的诗就是又好听又通俗易懂,正合适她日日不好好读书的程度,至于谢念音

赵红英忍不住低声问:“你平时到底是多用功呀?”让孙姐姐如此高估你!

音音又瞧了眼小抄,咧了咧红艳艳的小嘴,这个典好像就是昨日她跟孙姐姐一同读书读到的可她读到不代表她能记住呀,到底出处在哪里来着

这一琢磨,脑子里都是各种典故,她连自己平平无奇的诗都凑不出几句好的了。

河这边,努力了一年,本来还想着借此诗会一雪前耻的谢念音,发现自己再次高估了自己,就这次诗会给出的限韵,光用上这几个韵,就够她呛了。

河那边,也是一片杏花林,聚集的是临城年轻俊才。

诸多青年中要说最惹眼的,无疑是陆子期和徐云淳。对面水岸边,每当有少女出来拿着杏花枝掠水,瞟过来的眼神往往寻的就是这两位,尤其是陆子期。

陆家大公子,没人能说清陆家的生意这些年在他手里翻成了什么样,就是临城其他大商贾私下里也只能咬着后槽牙感叹后生可畏,说一句,“陆家后生,又准又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他不成谁成。”

其他人光看到陆家大公子在妹妹身上豪奢的大手笔,从来不吝钱财,就已暗暗咂舌了。

这些年来,大历朝也有过年景不好的时候,或旱或涝,但如今临城四边有陆家专门设的施粥厂,最长的一次陆家四个大粥厂连着施粥五个月。

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当时才十七岁的陆家大公子愣是眼皮都不眨一下,只说了一句:“灾不止,粥不停。”

水涝饥荒,这是天灾,总是难免。但自打陆家大公子起来,就是在最不好的那个年头,他们临城也无一人死于饥荒,这在大历朝各地都是罕见的,为此陆家还得了朝廷赐的匾额,虽说为了救灾朝廷动员商人,赐下来不知多少块,但撒到整个国土上,他们整个临城也就只有陆家得了一块。

就这两件,就让陆家迅速扩张的财富成了谜。更不要说,这谜般巨大财富的主导者,是一个正当年的俊美公子,温润和气,怎能不正当年的少女瞩目。

要说陆家大公子是巨富子弟,那徐云淳就是穷,是真正的寒门子弟,那是寒到从小连父母都无,跟着叔婶过活,全靠蹲在私塾窗下偷学。机缘巧合遇到陆家那位先生,这才得入临城书院。

但他会读书呀,都知徐公子将来必然能够高中的,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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