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你大爷的。”
林鲸有气无力地踢了唐斯彧一脚,唐斯彧笑笑没计较,摸了支烟咬在嘴边抽着,两人没有继续说话。
一个看黑漆漆的天空,一个远眺市区五光十色的夜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起。
他们极少像现在这样岁月静好的相处,流动的一分一秒在此刻显得格外缓慢。
但唐斯彧的脑子很清醒,甚至理智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他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和想做的事一向非常明确,从不会去刻意掩盖欲望或是情绪,随心随性是他的标签,这也是他把控一切的方式。
可是就在刚刚,他居然没计较,反而随的是林鲸的意。
从小到大,他向来秉承着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克制喜厌的前提,得他心甘情愿,而他的心甘情愿可能是一时兴起的,也可能是永远。
这一点在林鲸身上得到了非常好的体现。
他不是没想过远离林鲸当一个冷眼旁观的掌控者,可同时他得承认林鲸在襄遥实在过于耀眼,不管是她本身还是牵扯在她身上的那些事,他不知不觉间总会朝她靠过去。
林鲸吃瘪也好,委屈也好,气到发狂也好,身上永远有一股不服软的韧劲儿,他看得出来林鲸在对抗着一些什么。
其实他和林鲸是相似的。
相似的人总是互相吸引又排斥,这朵b市来的娇玫瑰,得在他手里释放天性疯狂生长才行。
脑子里一遍一遍有条不紊地过着这些想法,唐斯彧吸着烟,吞吐的频率很慢。
猝不及防地一瞬,林鲸不知何时拉住的他衣角,扯了扯,声音软糯地问他:“唐斯彧,跟我说说你妈妈吧。”
唐斯彧顿了顿,指间烟灰落下半截。
今夜委实太漫长了。
恨,唐斯彧当然恨,每天……
说起唐家这段往事,得追溯到大概三十年前。
当时唐清跃因工作调动得去一个比较偏远的县城锻炼三年,妻子病逝得早,唯一的儿子唐临在襄遥没人照顾,只能跟着一起转学过去。
那县城落后闭塞,生活环境自主分成两种阶级,有文化素质和没文化教养的,互相交错着散布在县城每一处,尤其在这座县城里唯一一所的学校。
也是在这里,唐临遇到了许清蘅,这个长得极美的学校一姐。
唐临出身于书香门第,从小便与书为伍,刻苦学习潜心钻研各种知识,是大家公认的学霸,戴着副方形眼镜,书呆子气息十足,又儒雅绅士不与人争,而许清蘅除了优异的外貌一无所有,当然也没有家人,她生下来就被丢给爷爷奶奶,不久后父母在外谋生因意外死亡,很快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世间。
从小没人管教,一路野到大,混迹在各种社会团体打架斗殴骂人样样精通的许清蘅,遇到了大城市里来的文弱书生,一段佳话由此上演。
他们互相吸引着,命运也在互相纠缠着,许清蘅为他挡去外界的穷凶极恶,他跟许清蘅聊天聊地聊外面的世界,渐渐地,许清蘅深深迷恋上了他,同时也向往起属于他的那个地方。
唐临倾心面前这个无拘无束的女孩,带她做尽一切学生时代浪漫的事,给了她以前从不曾有的新鲜东西,并且督促她好好学习,将来一起上同一所大学。但是许清蘅自由惯了,对学习提不起兴趣,每天过得折磨又快乐,最后勉强在唐临学校的附近上个大专。
许清蘅了解唐临,知道他并不会按部就班大学毕业考个公务员安安稳稳过一生,他有自己热爱的东西,而且野心很大,他也不止一次跟许清蘅提过将来要让国内的科技与世界并肩,于是在大学期间,许清蘅帮着他开公司创业。
在十八岁伊始的美好年纪,许清蘅每天踩着高跟鞋去给唐临谈业务拉投资,倾尽所能,动用一切能用的关系帮助他起步,只为了让他轻松一点,将青春都献给了他,事态逐渐向好转的方向前进,等到大学毕业,他们就已经是业内有点名气的科技公司的掌权者,享受着同龄人羡慕钦佩的鲜花与与掌声,也如大家所期,他们举办了婚礼。
一开始的婚姻生活确实甜蜜幸福,许清蘅做起了全职太太,公司也逐步开疆扩土进军其他领域,起初唐临无论多忙都会像从前一样给她制造惊喜浪漫,开会她打来电话,唐临都能把她放在第一位,可时间越久,很多东西慢慢发生了变化。
在世界金融危机爆发的那一年,公司第一次面临资金黑洞的问题,唐临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早出晚归,并爱上了酗酒抽烟,许清蘅忧思难眠想出山帮帮他,被他一口回绝。
“你一个家庭主妇凑什么热闹,好几年没在公司里待,见识认知跟不上时代,你能帮我什么?像以前那样在外面抛头露面靠陪男人喝酒来帮我?”
那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吵架。
有了头回,就会有下一次,他们开始因为生活琐碎互相看不顺眼,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唐临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次数也越来也少,有时甚至带回来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就在许清蘅发现他出轨的时候,也查出自己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许清蘅恋旧,总会在一次接着一次的痛苦里回忆从前的美好时光,她留下了这个孩子。
之后可想而知,唐斯彧孕育在产妇抑郁的高发期,虽然每天有专业的营养师给许清蘅调理身体,但在生下唐斯彧后,许清蘅的身体状况仍然一落千丈,并且得了非常严重的产后抑郁,好在唐临对她的感情并没完全耗尽,又有了他们的儿子,唐临高兴,慢慢对她关怀备至,在外的行为也收敛了许多,一有空就回家看儿子。
可好景不长,在唐临发现唐斯彧跟他这个亲生父亲不亲,只会一味待在许清蘅身边见着他就厌恶大哭之后,唐临变本加厉,过回了以前的生活,这次连唐斯彧一块儿对许清蘅更不待见,从半月一次变成一周三次,唐临每次都带不同的女人回来过夜。
这段从最初就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结局显然是悲哀的。
许清蘅从开始的伤心难过逐步变得眼不见心不烦,她不再对唐临抱有期待和在意,甚至把唐临视作空气,唐临故意找她不痛快,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随便唐临怎么骂怎么闹,婚姻彻底名存实亡。
这深深刺激到了唐临。
在唐斯彧满五岁的那一年,唐临照常回来找茬,当着唐斯彧的面打了许清蘅,那时候他已开始记事,而许清蘅当时已经重度抑郁,在这个冰冷的别墅里,唐斯彧是这段煎熬时光中她活到现在的支柱。
第二年冬天,许清蘅于家中吃安眠药割腕自杀,死在了唐斯彧面前,将自己悲哀的前半生永远地封存在冬日寒雪里。
后来,因与唐临不和,四处惹是生非的唐斯彧被送来了襄遥。
恨那个男人吗?
恨,唐斯彧当然恨,每天都恨不得拿把刀跑去b市把那个男人捅了,也不是没有干过,结果常常不尽如人意,他刀子捅不着和唐临打起来,双方都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最后,进警察局拘留的还是他。
从那时候开始唐斯彧便明白,跟唐临来硬的根本不行,讲感情和道理更不行,否则许清蘅也不会有那样糟糕的婚姻。
不光是这个家,身体里那一半唐临的血都让唐斯彧厌恶了无数次,可剥不得抽不尽,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连自己都恶心,打架自残,喝酒闹事,抽烟颓废什么混账事他都干过,但是后来他在江边目睹一女的跳进去自杀未遂又自己爬上来回家的一刻,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间就开明了。
所以唐斯彧继承了许清蘅的品性,同时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