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此时此刻自己作为贵妃,或许该说一句“只需勤谨侍上”的场面话。
可顾璎发现自己也一点儿都不想说,她并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陆崇。
不过这点小心思她藏得极好,不会让人看出来。
孟才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手边的小包袱拿了出来。
“妾身没什么能报答娘娘的,闲时爱做些针线活。”说着,她亲自捧到了顾璎面前,小心翼翼的道:“这里的衣裳给棠棠和您肚子里的小皇子各两套,余下些小玩意儿,是给娘娘您的。”
顾璎道了谢接过来,放在了身边的小几上。
她拿起一件小小的肚兜,上面绣着精致的锦鲤戏莲,鲜亮的色泽、细腻密实的针脚,一见便是花了不少心思。
“孟才人好巧的手。”顾璎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即使如此,就多谢你了。”
见顾璎肯收下,孟才人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容也自然了些。
“娘娘还入眼就好。”她迫不及待的道:“左右妾身也是闲着,若您这里有针线活要做,大可以交给妾身来。”
顾璎知道她被人欺负怕了,急于寻求庇护,婉拒的话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
“若是需要,本宫会请你帮忙的。”顾璎温和的道。
孟才人很高兴,仿佛得到了某种庇护。
她才要再套近乎时,听到外面响起通传,说是天子到了。
孟才人慌忙起身,顾璎在在怀香的搀扶下撑着腰起身。
“妾身见过皇上。”
待到身着玄色朝服的天子进来后,孟才人蹲身行礼,她留意到嘉贵妃甚至还没来得及屈膝,就被天子牵住了手。
片刻后,才听到天子淡声道:“平身。”
孟才人存了示好的心思,断不会在天子来瑶华宫陪贵妃时打扰,她起身后匆匆找了个借口告退。
“她来做什么?”陆崇扶着顾璎坐下,随口问道。
顾璎拿出了那个巴掌大小的肚兜,递给了陆崇。“孟才人特送来了谢礼。”
陆崇拿在自己手中比划了一下,好奇的道:“这么小?孩子能穿么?”
“没问题。”顾璎给自己姐姐的孩子送过小衣裳,对尺寸的大小还算了解。她将小衣裳都拿给陆崇看,感慨道:“这才是好手艺,我是远远不及的。”
虽是家里给她们姐妹请了教针线的师傅,可她那时一是贪玩,二是耐着绣了几次仍不得其法,便不爱学了。娘亲见她宁可学算账也不肯学,倒也由着她去了。
娘亲还调侃,等她嫁了人当了娘亲,少不得她这个做外祖母的帮忙做活。
顾璎想起旧事,垂眸望向自己身前已经不容忽视的肚子,轻轻叹了口气。
“朕最喜欢贵妃的手艺。”陆崇猜她想起了旧事伤怀,捉住她的手,慢条斯理的道:“贵妃的绣活别有一番鲜活灵动。”
顾璎闻言弯起唇角,她太有自知之明了,陆崇就是在变着法夸她哄她。
“先都收起来罢。”顾璎吩咐人将这些小衣裳收好,露出了放在小几上的账本。
陆崇知道她聪慧,这些事难不倒她。只是如今她怀着身孕,还是不宜劳累。
“你怀着小家伙辛苦,还是身子要紧。”陆崇拿过来,随口道:“若是忙不过来,我再找人来帮你。”
他本意是想找两个得力的宫人过来,可顾璎挑了下眉,故意道:“我记得还有两位不大露面的宫妃,她们一定很愿意给您帮忙。”
听了她的话,陆崇先是愣了下,旋即墨眸中浮动起一层笑意。“阿璎这是吃醋了?”
顾璎甚少在他面前表露出这种情绪,他却觉得很高兴,阿璎不知不觉间,已经对他的在意越来越多。
虽然是“父凭子贵”,好在阿璎已经越来越在意他。
陆崇唇畔含笑,打开了账本,淡定的道:“朕亲自来给贵妃帮忙,如何?”
平日里那些政务已经够忙得了,顾璎断不会还让他分心。
她从陆崇手中抽走账本,浅浅笑道:“您有这份儿诚意就足够了,我忙得过来。”
陆崇得了便宜,又拉着她腻歪了片刻,方才起身。
两人各忙各的,颇有几分寻常夫妻的温馨。
这日得知庄太后和陈太妃去了听大师讲经,陆川行寻了借口出来,带着墨烟去了镇上的医馆。
等他到时,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他照旧是先去了对面的茶楼等候,派墨烟先去探查情况。
这一次他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下意识再次侧眸望去时,街上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街上能看到有夫妻模样的男女走过,虽是冬天衣裳厚重,也能看到女子身前高高隆起的肚子,男子则是一脸小心翼翼的扶着,脸上满是将为人父的喜悦。
陆川行不由失了神。
很快墨烟回到了雅间中,告诉陆川行都已打点好。
等主仆二人过去时,直接上了二楼单独的房间。陈大夫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看到进来的只有男子没有女子,他眼中闪过一抹讶色。
“尊夫人没来?”陈大夫平日里见多了女子独自求医的,夫妻同来的都不多,只有男子前来倒是格外稀奇。
“内子近来身子不便,我先看也是一样的。”陆川行说着,镇定自若的坐下。
陈大夫点点头,对来人多了几分好感。世人皆习惯把不能生育的责任归结到女子身上,其实许多时候是男子的问题。
他先给陆川行诊了脉,又问过了些问题,陆川行都一一答了。
末了,陈大夫让学徒拉起帘子,让陆川行除去外袍,做更详细的查看。
这是陆川行万万没想到的,他本能的有些抗拒,只是既然来了,就这么走又不甘心。待到学徒和墨烟都避开,他忍着羞耻,按照陈大夫的要求做了。
陆川行强忍着被人碰到的不适,陈大夫又是摆弄银针又是他叫不上来的家伙,一炷香的功夫过去,陈大夫方才叫他起身穿好衣裳。
他正要问结果如何时,看到陈大夫凝重的面色,不由心中一沉。
“公子今日来是对的。”陈大夫收起了银针,严肃的道:“以您如今的状况看,并不能让尊夫人怀上身孕。”
陆川行愕然。
“我平日里没有觉得任何不对的地方,房事上也是无碍的——”他顾不上羞耻,语气急促的为自己辩解。“会不会是我跟内子哪里不合适?”
陈大夫见惯了男子不能接受自己不行这件事,耐心的道:“您这隐疾是天生的,算是娘胎里带来的病。”
“您有没有生育的能力,跟那件事无关。”
“尊夫人怀不上固然可能有她自个儿的原因,但跟您在一起,她绝对没有受孕的可能。”
听完陈大夫这三句话,陆川行如遭雷击,耳鼓翁鸣不止,整个人一下子懵了。
他没有生育能力?
所以当初顾璎吃了那么多药都怀不上,并不是她的问题,是自己不行——他不想相信,可又无法解释顾璎身怀皇嗣的事实。
还没等他接受这个“噩耗”,一股渗人的寒意自背后而起,顺着四肢百骸游走。
郑柔冰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虽说那时她已经进了王府,可那十数日他正因白鹿的事被幽禁起来,并没同郑柔冰日日在一处——难道郑柔冰去私会了奸夫,两人甚至发生了关系——
陆川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