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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所以卿蔷特别好奇,江今赴是怎么说动她妈让他来的。

两位老爷子交好这事儿他们是一起知道的, 当时她爷爷提了一嘴, 说是他让权那会儿江家还没有下一代的掌权人,就准备等等再说,结果等出事儿来了, 就一直没说, 直到林汀发现不对那天, 他才一起告诉了两代人。

但一个面谈, 一个通话, 总归不同。

再加上姜辛北略执拗的性格,现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江今赴于姜辛北而言应该仍然没有清清白白,怎么也得真凶找到后他才能洗脱冤屈,就拿见卿余这件事儿来说,江今赴目前是最容易被她妈认为要放人走的人。

卿蔷心下疑惑,在进电梯前,大脑转动就没停下过。一楼有人推着照射灯走,应该是刚来实习不久的,在等旁边的电梯时手忙脚乱摁了开关,强光照来,卿蔷下意识抬手垂眸。

颈件坠着的玉石亮了一瞬,她眯了下眸。

电梯门开,没顾得上身边人道歉的声音,她摸出手机,打了行字发送出去。

确认发送成功,她迈步走进电梯里,握在屏幕两侧的手自然地落在身边,还未到自动息屏时间,上面的内容在电梯壁反射了一瞬——

“云落,看住小姝。”

上顶层需要瞳膜核验,这也是王助来的原因。她跟了姜辛北小半辈子,替姜辛北挡过抢卖过命,很得信任。

卿蔷喊了她声:“您知道我妈怎么同意的吗?”

王助犹豫了会儿,笑笑:“小姐,让江少自己跟你说比较好。”

电梯很快到达最高层,卿蔷不再问了,她回了笑,点下头走出去。

走廊灯光明亮,沿路电疗室、激光疗室都闭着灯,血常规化验厅还有人在收拾残局,看得出来是进行到一半中止的,尽头屋门打开,王助停了停,转头:“小姐,姜总的意思是希望我也在场,如果你不愿意,我在这里等也可以。”

卿蔷:“不用,您进就行,要有什么事也方便给我妈汇报。”

王助应下一声,跟在她后面。

门后是条昏暗的过道,步一小灯,很能给人心里压力,走到头又一扇门,推开后,一个类似于观察室的房间出现。

卿蔷站定,直直望去。

里面由铁栏与玻璃一分为二,卿余在铁栏那边儿,而另一边儿——

是江今赴。

以前总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夸张的说辞,如今她算是信了,她跟江今赴顶多半天没见,这会儿望着他,却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下。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处的黑色面料褶出些光,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瓷盖上,袅袅雾气升起,另一手的肘部支在扶手。

卿蔷走到单向玻璃前,看清他眼睑倦怠垂着,额前黑发细碎,眉鼻到唇与下颚间的起伏半明半暗,神色闲散又淡。

她凝了会儿,才侧眸看向另一边。

卿余的样子很滑稽,他两手被束在椅子上,时不时就跟鲤鱼打挺似的骤然起身,却又挣不脱,眼睛瞪到像要掉出眼眶,嘴大张开叫吼着什么。

王助在一旁解释:“有消音设备,江少刚来那会儿只说了句‘我姓江’之后就开了,看这样子,应该是没再关过。”

卿蔷了然。

她冷淡地睨着卿余:“好久没见这位二叔了。”

自父亲出事后,她第一次来这里。一是以为尘埃落定,二是犯恶心,三是姜辛北不让。开始姜辛北是不想将复仇强加在她身上,后来是怀疑她跟江今赴的关系,她也就没自讨无趣过。

十五年了。

卿蔷红唇微张,声音轻柔:“他怎么还没疯死呢。”

“江少见姜总时,问过一句卿余到底是半疯半傻还是装疯卖傻,姜总看得清吗,”王助沉默几秒,“但当年他做了所有检查,每一项指标都认定他是躁郁及深度妄想症,姜总不想要他的命,只想让他生不如死。”

“几年下来,哪怕是正常人也应该疯了,而疯的——”王助说,“大概很难撑过去。”

卿蔷转头,也想到什么:“所以?”

“所以,江少来了,”王助透过窗,看向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男人,“他说,检查是季家做的,林先生妻子下葬,也是季家安排的。”

言下之意太容易懂了,卿蔷本能地捏紧住手,很快松开,视线再次掠过脖颈上的项链,有一瞬间的错觉,那链子要将她勒到喘不过气。

“他查的吗?”她吐出口气,问。

王助点头:“很多证据。以前季家有不少人从医,那时的季家还不姓季,在季老太太当家后,季家改了主姓,医术世家也换了路走,而先生在不久后去世,想必当时不少被季家除名的人还没有改行。”

“这种事查与不查都很难知道,毕竟尘封已久,”王助叹了口气,“在江少走后,姜总沉默了很久,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他费心了,又问我,她真的看错了吗。”

卿蔷亦是无言。

屋内却终于传来动静。

江今赴掀起眼皮,竖起一指在唇畔挨了下,瓷杯盖被他碰在茶几上,有清脆的响声,他还是倚靠沙发背的姿势:“你应该知道,我出现在这儿,不是你装得失败,就是他们失败了,而你毫无破绽。”

他周身气场阴沉骇人,卿蔷注意到卿余不顾磨出血地挣扎有一瞬静止。

她闭了闭眼。

觉得可笑至极。

“那么,只剩下一个答案。”江今赴眼眸漆黑如曜石,一瞬不瞬地盯着玻璃后的人,意态却十分平淡,声音也低得模糊。

但卿余破绽百出。

他为了听清江今赴的话,在有意放缓动作。

“你还要接着等吗?”江今赴低笑声,腔调微嘲。

话落,他关了消音设备,卿余嘶哑的声音简直要破窗而出。

“我什么都没等我什么都没等,”他痴笑着,语句不成章法,“哪来的毛头小子,快给我关起来!让他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人呢?!今天的财报在哪?!快给我——”

颠三倒四的疯言疯语伴随桌子被猛烈拍击的声音戛然而止,江今赴又开了消音。

他像觉得乏味,眉目垂敛,自顾自地望了白墙:“窗户都没有啊。”倏忽转头,狭长眼底的阴郁寒意让人脊背一凉,“你还演什么?”

他逐字逐顿:“十五年了,季春芝许诺你的那些你等到过一样吗?”

季春芝,季家老太太的姓名。

卿蔷手撑在单向玻璃的窗台上,心脏像被细线紧紧缠绕,她不知道要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那些线断开。

卿余还在自说自话,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手腕上的血已经渗湿绑着他的皮质带,深棕被染成暗红。

“啊”江今赴发出个无意义的音节,薄唇吐出沉冷的声线,“你知道已经过了十五年吗?”

一句话问得玩味,搭上他无愠的脸太容易击垮人的心理防线了。

卿余接下来的反应很像趁疯哭吼,江今赴又开了消音设备,卿余嗓子像被撕裂,嘲哳难听,破铜一般嘈杂。

江今赴却连眉都不皱。

甚至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带起一瞬凉薄笑意后,身子微微弓下,眉角一压,成了位寡淡的看客,听失了理智的叫吼,像在品林籁泉韵的管弦乐。

身周一切皆慵雅。

卿蔷觉得疯也是有级别的,就目前来看,卿余跟江今赴没得比,挺可悲,疯都疯不过别人。

她轻声问:“他是不是不知道我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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