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知往芦苇丛深处走了十余步,才压低声音道:“昨晚我到你家,与金姐姐聊了些事情。她已经知道是你的六极雷失控,导致了徐州驿站那场大火。但她与你二十年夫妻,深知你的为人,我们都认为背后肯定还另有一个动手脚的人。看来,金姐姐说的已知去哪里寻找,应该就是拙巧阁了。”
楚元知不敢置信:“可她一个弱女子,又常年不出家门,如何能来得了拙巧阁?”
“金姐姐表面柔弱,内里坚韧,比你想象的可要能干许多。我们先找到她,再询问细节吧。”阿南示意他猫下腰,小心点跟自己走,以免惊动搜寻她的人。
两人都是熟悉拙巧阁的人,在芦苇丛中也未迷路,逐渐接近了码头。
枯柳衰阳,码头果然停着一艘外来的船。
薛滢光带着众弟子搜寻到了这边,正站在码头查看。
船老大招呼着船上乘客下来,只见一个两个都是提着包袱的中年男女,显然是年关将至,拙巧阁寻来做短工的。
隐在芦苇丛中的楚元知一眼便看到,陆续下来的人中,赫然就有金璧儿。她混在一群肤色黧黑、一看便做惯了粗活的人中间,颇有些格格不入。
薛滢光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多看了两眼。
她们之前曾一起去过玉门关。但金璧儿当时脸上毁容的疤痕未褪,在人前一直戴着帷帽,拙巧阁的人并未见过她的长相,自然也认不出她来。
薛滢光草草询问,知道她是绣娘,来织补阁中布幔帷帐类活计的,又看她一双手确是干惯了家务活、擅长针黹的模样,便也转移了注意力,率人又去别处搜寻刺客去了。
阿南与楚元知悄悄跟着金璧儿一行人,沿着拙巧阁蜿蜒的路行去。一路上,一群工人陆续被分派到个个地方,最后只剩下金璧儿和几个婆子。
再往前走,路径尽头出现了一座荒僻的小院。
小楼显然空置已久,婆子带着金璧儿等人进入,说这边帷幕虫吃鼠咬,显然是要全换新的了。如今新的布匹已经送到,她们得赶紧把布匹裁剪缝纫好,赶在年前挂上去。
几个人进内又是量尺寸又是对花色,正在忙乱间,金璧儿抬眼看见院外花窗处,有个人向她招了一招手。
她依稀看出那是阿南,一时不相信她会出现在这里,手中下意识整理着布匹,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却见婆子走到她身边,一指旁边的耳室道:“金娘子,你去隔壁量一量门帘尺寸,看看哪种花色合衬。”
金璧儿忙应了,拿着尺子过去耳室。
小小屋内只有一扇支摘小窗,显得暗暗的。她量着门框大小,心神不定地望着门外,果然看见阿南溜了过来,观察四周无人,又挥手示意后方。
院垣后,楚元知的身影随之出现。金璧儿手一颤,木尺差点掉在地上。
二人挤进耳室,阿南回身掩了门,压低声音问:“金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金璧儿神情有些慌乱地避开楚元知的目光,死死攥着手中木尺不说话。
阿南打量她的模样,说道:“金姐姐,我知道你自己肯定来不了这里,说吧,你究竟是怎么来的?”
楚元知却没说话,只抬手握住金璧儿的手,示意她跟自己回去。
他那双受损后一直颤抖的手,握着她的力道,一如这些年来的不离不弃。
见丈夫甘冒大险至此寻她,金璧儿眼泪不禁夺眶而出,终于敞开了道明一切:“南姑娘,我跟你说过,元知与我这辈子的错,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罪魁祸首了。但是……”
就在阿南向楚元知打听拙巧阁暗道之时,她也在屋内关注着,想着要不要趁阿南潜入拙巧阁时,托她顺便查一查当年徐州驿站的事情。
就在此时,她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站了一个隐在黑暗中的青衣人。
她惊慌之下正要呼喊,那人却已利落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拖到了角落。
他声音腔调低沉古怪,在她耳边问:“你想知道,当年你丈夫设的火阵,为何失效殃及无辜吗?”
对方如此准确地将她盘绕于心头多年的疑窦与重压说了出来,金璧儿慌乱震惊之下,一时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而对方见她如此,便说了声“明日早些带上户籍文书去松亭口,拙巧阁在找女工”,随即放开了她,退开了一步。
金璧儿惊疑不定,尚未反应之时,那人已经转身向窗外跃去,转瞬之间无声无息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