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前世她并未想过这些,带着两个丫鬟一起入了东宫,后来太子失势后,东宫伺候的宫人们说好听点是遣散了,但实际上却是转手发卖。
就算那时两个丫鬟的仆籍书在她手中,但皇帝雷霆手段下,底下的人哪管有无仆籍书,只怕运作迟了大难临头,宋絮清还未跟随流放出京时,内务就统一发卖了宫人。
画屏见她是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件事,一时间慌了神,“小姐。”
“小姐!”
采桃惊奇的语调盖住了画屏的声音。
宋絮清捏了捏画屏的手心,稍稍拔高了声:“何事?”
“侯府外都是人!”采桃手撑着双膝,气喘吁吁地指着侯府大门的方位:“京中绝大部分的人都听闻了小姐昨夜在宫宴的出彩,这不一大早的,不知是哪几户人家请了几家老夫人上门,说是要给您议亲呢。”
本朝婚律,不论男女若是想要与另一方议亲,需寻德高望重的老夫人代其家上门议亲,若是两府间都有此意,则另择良辰吉日相约见面,男女双方见面无异议后,方可进行纳彩定亲等环节。
茗玥跟在后头走进来,看了宋絮清一眼,道:“姑娘,靖宁王世子也在外头。”
裴洵?
他来做什么?
看出宋絮清的狐疑之色,茗玥又道:“世子亲自领了媒人上门,说是要来议亲的。”
宋絮清:“……他疯了?”
非要说和裴洵的交集,不过就是不久前在替傅琬当街呛了他几句,彼时他还满脸愠怒现下竟然带着媒人上门,这是何等发疯之举。
茗玥思忖须臾,带着点疑惑:“可能是因为世子是音痴?”
宋絮清嘴角微启,觉得她说的似乎是对的,哑然无声。
裴洵确实是京中出了名的音痴,若非是靖宁王妃拦着,他只怕是要住在天音阁中,昨夜她又是弹奏的孤本,这落在他耳中别说是为了其他,就是为了那本孤本做出求娶她的疯狂之事,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别的人家可能看不清,但靖宁王怎会不明白昨夜宫宴寓意何在。
若宋絮清是靖宁王,必当在昨夜就将裴洵拘在家中,更别提让他领着媒人上门。
她长吁了口气,“走,去看看。”
不管靖宁王府是何意,总归要见过才知道。
走出卧阁时,宋絮清步伐顿住,思忖过后转身回屋取了几本书册。
受昨夜之事的影响,徐氏听闻侯府门外来了不少议亲的老夫人,思索不过一瞬就命人开侯府大门,就是在暖玉阁院中,都能够听见宴客厅传来的阵阵笑声。
跑在前头踩点的采桃在暖玉阁院门等候着,见宋絮清出门迎上去道:“小姐,世子不在宴客厅中,不知去哪儿了。”
宋絮清挑了挑眉,嘴角微启之际瞥见暖玉阁外院墙垣之处有道云梯架住,似曾相识的场景,不过那时她是爬着云梯来的人,她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那呢。”
丫鬟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到半刻钟就看到裴洵探出头。
好不容易爬上高墙的裴洵下一秒就看到几双直晃晃盯着他的眼眸,被围在中间的宋絮清脸上挂着些许笑意,眼角眉梢中透着些许看小孩爬树的意思?
裴洵抓着云梯的手空了下,吓得他惊魂未定地扒拉住用来防贼的尖瓦,耳边响彻着冲上云霄的尖叫声。
刺耳的尖叫声引来了巡逻侍卫的注意,慌忙赶过来,看到宋絮清后怔了下,随即四处寻望着:“小姐,是有人闯入吗?”
宋絮清看着不远处冒出头来的裴洵,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像摇拨浪鼓似的摇晃着脑袋。
她故作平静地收回视线:“没事,就是遇到了条蛇。”
“蛇?”侍卫皱眉,顺着宋絮清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重重叠叠的草丛,“属下这就去寻!”
说着他领着身后的两个下属匆匆跑去,宋絮清把手中的团扇递给画屏,道:“走,我们去会会小世子。”
若想要从暖玉阁出府,后侧的偏门出去是最近的,但隐蔽侧门会见若是被其他人听了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故而宋絮清走了正门。
快要走近暖玉阁墙垣时,宋絮清远远地就看到裴洵带着他的侍卫,悠闲自得地盘腿坐在树荫下,跟在家中一样自在,和平日中来议亲的男子全然不同。
见她走来,侍卫拍了拍裴洵的肩膀,他这才丢下手中的长草站起身来,“宋姑娘。”
宋絮清颔颔首,眼眸流转,落在他揣着琴本的左手,了然轻笑:“世子今日如此大张旗鼓而来,不知找我是为了何事?”
裴洵顺着她的眼眸垂头瞥了眼琴本,掩嘴咳了声:“昨夜听了宋姑娘弹奏,宛如天籁之音……”
“小世子。”宋絮清截断他的话,这些个恭维话听得让她有些无所适从,递了个眼神给他的侍卫,“您若是再不直言,王爷的人怕是要找来了。”
“……”裴洵面色一僵,预备高声赞许的言语戛然而止,下意识地往四周望了几眼,确定没看到人松了口气,他径直抛出来意:“你昨夜弹奏的曲子,琴本可以卖吗?”
隐约猜出他来意的宋絮清嘴角扬起一抹笑,在裴洵期待满满的注视下摇了摇头:“不卖。”
“为何!?”裴洵眯着眼眸追问,“你想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
宋絮清哧地一笑,对众人口中的‘音痴裴洵’有了印象,摆了摆手解释道:“那是别人送我的抄写本,我自是不会转手卖出。”
裴洵是喜好音律之人,自然知道抄写本得费多大的功夫,丧了气:“如此,我就不打扰宋姑娘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宋絮清不紧不慢地叫住了他,“但我有其他的琴本,可以给世子一看。”
裴洵倏地转过身,“在哪?”
宋絮清回眸瞥了道茗玥,茗玥捧着手中的琴本上前,递到了裴洵手中。
裴洵快速地翻阅了几下,意识到这并非京中琴本,头也不抬地问:“你这是在哪儿得到的?”
“是我兄长送来的贺岁礼。”宋絮清道。
裴洵动作顿住,稍稍抬眸,眼底的光稍稍暗淡了些许,“你的贺岁礼,我收下岂不是不好。”
自是知道她兄长是何人此刻又在哪儿,千里迢迢送来未免过于贵重了。
宋絮清看出他眼眸的惊喜,只是少量藏存的理智克制着他,挑挑眼角道:“好的琴本也要遇上懂琴的人才能倾尽其律,我抚琴的动机和爱琴之人并不同,在我这儿自是浪费,早就听闻世子喜爱音律胜过一切,给到你也是物尽其用。”
顿默少顷,又道:“兄长那边,我再去信解释即可。”
裴洵也不是个扭捏之人,听她这么说拱手道:“那就多谢宋姑娘的好意,银——”顿了顿,眼眸闪烁了下,继续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想必宋姑娘也不缺,那我便送你一个消息。”
宋絮清收拢长袖的动作停顿一瞬,神色自若地抬起眸:“哦?”
“晨起时听闻太子殿下已入宫请旨,想要迎你为正妃。”裴洵说着眉心紧拧几分,他喜好音律,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但你我皆知,殿下心悦的是顾长风之妹,宋姑娘可斟酌斟酌再做决定。”
宋絮清眸光动了动,抿紧的嘴角微微散开,“多谢世子相告。”
夏日的热风吹扬了夹缝生存的金簪草,飘荡在空中的白絮仔细看去像是秋日的初雪。
宋絮清始终认为金簪草是万物间生命力最为顽强的,小小的种子落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