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门扉挥开叩在墙壁上惹出的声响截断了屋内的对话。
望着背光而站的宋絮清,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裴牧曜眉梢微微蹙了蹙,不自觉地站起身。
见他起身,擦拭着伤口的胡大夫被吓了一跳,哎哎哎了几声都没有叫回裴牧曜,这时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语气,“你坐下。”
跟前的人脚步停顿须臾,又坐回了原位。
宋絮清眼眸闪了闪,走近后才瞧清他手臂上的伤口,就算是无意间掠过一眼,都能够看出这道伤口极深,足以见到箭刃刺得有多么的重。
她哑了哑声,望着裴牧曜眸中的担忧,一时半会儿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痛骂他故意隐瞒受伤的事情,还是骂他过分小瞧了她的胆子,还是该说他太过于照顾自己的情绪。
繁杂的思绪落在心头,最终还是化作两个字:“疼吗?”
裴牧曜摇了摇头,像是怕她被吓到般,温声道:“只是小伤而已。”
“小伤而已?”宋絮清气笑了,抬手想要戳了戳他的伤口外侧但终是不忍,眨了眨稍微湿润的眼眸,道:“你不应该瞒着我的。”
对上那道湿漉漉的眼眸,好似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裴牧曜沉稳镇定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伸出左手擒住宋絮清的手腕,稍稍用了点力气,将她拉到跟前。
宋絮清不想看他,垂眸凝着那处伤口,胡大夫正给伤口上着创药。
擒着她手腕的掌心倏地一松,下一刻捏住了她的下颌,动作轻柔地将她的脸庞向左移。
宋絮清对上他满是担忧的眼眸,咬了咬唇,问:“为何会受伤?”
裴牧曜视线细细地打量着她,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神情中大有一副他若是不说今日之事就不会结束的意思在。
对视沉默了须臾,等胡大夫捆好棉布,他挥了挥手。
门扉被再次合上时,裴牧曜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又起身拎起茶壶给她倒了盏茶水。
宋絮清双手紧捧着杯盏,眼眸不曾从他的身上挪开片刻。
裴牧曜拉过她的右手,将掌心捏在手中,捡了些话道:“听闻尹府闹鬼多时,我便带着人去那儿查看了一番,发现不知何时起,尹府小院屋中有人挖了条密道,垂挂在墙上的壁画就是暗道钥匙,走了约莫个把时辰才走到了底,那儿是官家码头。”
宋絮清皱了皱眉,“裴翊琛挖的?”
裴牧曜摇了摇头,抬起她的手就着手中的茶盏抿了口茶水,“是皇叔和他一同挖的。”
宋絮清垂眸怔忪地凝着茶盏,抿了抿唇,掀起眼皮,现在也不想深究这条密道挖了到底要做什么,“那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裴牧曜沉默。
那些话并没有把她的思绪拉走,也没有勾起她的好奇心。
良久,他垂头低低地笑了声,顿默少顷,道:“出暗道之时,不经意间被人刺伤了手臂,是我不小心了。”
“不对。”宋絮清摇着头,并不信他的话,“不说你的警惕,单论以祈安和泽川的性子,就是他们俩丧了命也不会让你受伤。”
可现在,只有裴牧曜受了伤,祈安和泽川身上并没有。
宋絮清适才很仔细地打量了他们二人,除了祈安手背被划伤外,泽川身上并不伤处,且祈安手背那道伤,更像是被荆棘划破手背后留下的伤痕,滴了几滴血后已接近愈合的状态。
她抿着唇,清澈的眼眸中蕴含着些许深沉,闷闷道:“你若是不想说,那便不说罢了。”
闻言,裴牧曜微微扬起的嘴角渐渐落下,没了笑意。
知道她已经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只不过还是想要从他口中听到真相。
宋絮清并不知道具体静了多久,可在她心中已经静谧了将近有一刻钟的时间,她眨了眨眼眸放下茶盏,左手抓着他的指尖,一指一指地掰离开手心,沉默地站起了身。
但就在她起身的瞬间,手腕再次被人擒住,稍稍一扯,将她扯入了怀中。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是以宋絮清也并未被吓到,刻意地避开了他的伤处,坐在他怀中掀起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静谧无云的眼眸中夹杂着些许倔强。
四目相对间,裴牧曜垂下头,额间抵着她的额间。
宋絮清轻轻地咬着下唇,侧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而后便听到他低低地叹了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宋絮清余光睨着他,瞥见他眼眸中的无可奈何,拿她一点儿都没有办法的神情,嘴角不由得弯了弯。
弯起后才想起自己还在生气,瞬间敛下了唇梢。
裴牧曜并未错过这道转瞬即逝的表情,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小狐狸。”
低哑阴沉的语调挠着宋絮清的耳垂,她轻咳了声,道:“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
亲口说和自己猜到,这完全就是两码事。
裴牧曜喉间滚了一下‘嗯’了声,停顿须臾,他道:“是我命祈安放的箭。”
作者有话说:
裴牧曜:小狐狸,很聪明
本章双更合一
妾身
(若是心疼,那便是对我有意)
港口码池之处背靠着海风, 毒辣的阳光落在身上不多时,燥热便会被海风拂去。
为避免引人注目,港口码头密道出口并无重兵把手, 透过石门密缝依稀可瞧见搬运货物的伙夫们忙碌身影, 时不时地走过几个官兵勘查着伙夫们的搬运进展。
裴牧曜视线沉沉地凝着最后一个港池中的货船,往来的伙夫们吃力地搬运着货物, 他微抿薄唇, 扫视丈量着这群伙夫们。
观察着密道四周的祈安余光瞥见不远处散着点点寒意的背影,心中凛起,随即走上前来:“主子。”
敲击着石板的指腹隐约有点摩擦, 裴牧曜漫不经心地顶了顶左腮,视线掠过他落在泽川的身上,道:“取弓箭来。”
不明所以的泽川忙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密道。
裴牧曜领着祈安, 眼眸巡视着密道构造, 不疾不徐地跟在后头离开。
走出密道后, 望着密道入口侧边的长案,案边还有逗弄幼童的拨浪鼓等玩意儿, 心中也大概猜到这儿是谁的居所。
泽川将弓箭取来送到林间之时,时辰已然不早,听着裴牧曜的吩咐, 两人不约而同地拧了拧眉,可他们向来听从他的命令,从未违抗,心中也大概知晓为何要这么做, 思量之下还是选择了骑射之道更优的祈安行事。
直到装载着货物的船舶驶离了港口, 远远地只能瞧见点点身影之时, 裴牧曜领着泽川往官家码头中去。
陉州官府上下皆知裴牧曜来此地之事, 是以在他踏入官家码头的前夕便有人将此事通传给贺林知,贺林知策马扬鞭疾驰而来,堪堪赶上裴牧曜踏入码头的那一瞬间。
裴牧曜垂眸望着满头大汗的贺林知,沉吟几息,似非笑非道:“贺大人消息倒是灵通,脚程也够快。”
闻言,贺林知凛了凛神,拧眉盯着地面,“是下官的失职,未想过谋划过将王爷领来码头巡视查看。”
“那倒不必。”裴牧曜不紧不慢道,“本王路过此地看到驶出港口的船只,随处走走罢了。”
身为皇子的他本是不必解释此事的,一解释倒是让贺林知满头雾水,不禁思忖着这其中是否有何他不知晓的事情。
裴牧曜负手越过他身侧,不疾不徐地往里边走去,漫无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