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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我不会走的,霍聿深。”

次日上午, 霍聿深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却依旧没有转醒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病房里死寂一片, 只有监护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响,沉闷而压抑,好像已经无声宣判了结局。

明明只过去了不到一天,却让饶念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几个保镖奉关骆山的命令守在病房门口, 已经将近五点半整,其中一个为首的保镖推门进来。

保镖盯着手表上的时间,严密到最后一秒,才上前驱赶。

“饶小姐,请吧。”

饶念眼睫颤动着,指尖收紧, 握紧了床上的人的手。

见状, 保镖再次沉声开口:“饶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

她不想走,可她根本毫无办法。

她拗不过关骆山, 也不能陪在他身边, 看到他醒过来。

但她也不能那么自私, 因为不愿看到他和晁妍联姻,就把他置于危险的境地里。

两个矛盾的念头在心中交战撕扯, 最终, 饶念还是缓慢地垂下眼睫,藏住眼底那抹黯然,压抑着心口泛起的钝痛。

也许,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 总有一天要走到这一步。

饶念终于一点点松开紧握着他的手, 直到完全松开时,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温热的泪水砸落在他的手背上,晕开一点晶莹的水渍。

然而,就在她起身想要离开时,手腕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拉住。

他的指腹微凉,微不可察的温度传递过来,让饶念浑身一僵,脚步顿在了原地。

她猛然转过身,对上了那双缓慢睁开的眼,心口好像忽然被什么击中,让她的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病房里的光线柔和,他的眼眸一如从前般漆黑,紧紧凝着她,里面好像坠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漩涡。

因为刚刚转醒,男人的声线是沙哑的,如同含着沙砾一般,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

开口的第一句话,他问她:“去哪。”

再次听到霍聿深的声音,让饶念真切地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眼泪却先声音一步流泻出来,打湿了脸颊。

“快去找医生,霍董醒了!”

-

病房里,医生来检查过后,确认霍聿深已经彻底脱离生命危险。

所有人都没想过,霍聿深真的会在那则公告声明发布前醒来。

可现在他已经醒来,不论是关骆山还是其他人,都不可能擅自作主联姻的事,何况他们也知道,霍聿深不可能答应。

关骆山也深知这一点,在得到消息后来到病房时,对昨日胁迫饶念离开的事只字未提,只叫他好好养病。

而饶念也装作无事发生,在关骆山来了之后,她就主动跟着主治医师去了办公室,想把霍聿深后续养伤要注意的事项都记下来。

饶念离开后,蒲川就按照霍聿深的吩咐,把晁妍带了进来。

晁妍看着靠坐在病床上的男人,他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没有往日的西装革履,却依然显得矜贵得体,却又始终透着距离感。

好像不论处于怎样的境地,他始终都是上位者,不会流露丝毫的狼狈。

恍惚间,让晁妍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时候的她觉得,像霍聿深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产生爱这种情绪的。

他从小出生在不受父亲宠爱的环境里,时刻承担着继承人的责任,永远清醒克制,知道怎样才对自己有利,没有人能轻易走进他的心里。

也正因为如此,晁妍也没想过让他真的爱她,她只要一个妻子的头衔,也算不愧于她这些年对他的痴恋,她愿意等。

可是几年时间过去,霍聿深的态度却始终没有改变。

晁妍总是有些不甘心,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忍不住再一次问:“联姻的事,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了?”

这个问题问出来,晁妍又觉得她问得如此多余。

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她的唇角自嘲地勾起:“你明明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为什么会”

起初听到霍聿深是因为什么受伤时,晁妍觉得难以置信,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可这样一个理智的人,却也做出了在旁人眼里无法理解的行径。

他差点没了命,为了一个女人。

晁妍不能理解,在她对他的了解里,他本应该是一个做任何事都有所保留,都留有余地的人,怎么这次会这样不顾一切。

真的会有人在他的心里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吗?

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没有理由。”

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也许有的时候,一个人做出的选择,并不真的需要某个理由,而是藏在潜意识里的本能反应。

恨或许需要理由,但爱不需要。

从一开始,他清醒地放任着自己沉沦,就应该预料到如今不可控制的局面。

房间里陷入安静,片刻后,晁妍想起了什么,一双美丽的眼紧紧凝着他。

“这些年你一直甘愿受祁檀的制肘,却始终不愿意答应联姻的事。原来也是因为她吗?”

“我找人调查过,两个月之前,她还是另一个人的未婚妻。是你设计,才让她爱上你。”

又或者说,他甚至不需要过多布局,也能让人轻而易举地爱上他。

至于原因,她并不清楚。

离开病房之前,晁妍停下脚步,再度回眸看向他。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一字一句地反问:“我相信你愿意为了她不顾自己的性命,可是,霍董事长,你真的对她完全坦诚吗?”

她一直坚信,没有人的爱是纯粹的,何况是野心家的爱。

见男人沉默不语,晁妍垂下眸,复又笑了笑。

“祝你们幸福。”

-

半小时后。

晁妍离开之后,蒲川被单独叫进来,男人虽靠在病床上,压迫感却没有减损半点。

所有的情绪被不着痕迹地掩藏回去,霍聿深抬起眼,直接了当地沉声问:“我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蒲川顿了顿,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道来:“是关老先生和晁妍小姐,他们想让通过公布联姻的方式,解除这次的危机,等您醒来,联姻的事就会彻底成为定局。我和明窈小姐都无法阻拦。”

说着,蒲川顿了顿,回忆起昨天下午饶念的坚决,心里也不免被触动。

“饶小姐说,只要能解决您现在面临的危机,联姻的事,她没有意见。”

话音落下,霍聿深的眸色更深,他的喉结轻滚,只觉得心口压抑着的情绪已经濒临塌陷的临界点。

“关老先生想逼迫饶小姐离开,不惜用饶小姐的事业威胁,但饶小姐始终没有答应。她说除非亲眼看到您醒过来,否则就不会走。您昏迷的时候,饶小姐也没有一刻离开过。”

-

等饶念再次回到病房时,房间里只剩下霍聿深自己。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男人的视线就一直追随着她,漆黑的眼底藏匿着某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但饶念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便签上,恍然未觉地走到病床边,手里还拿着刚刚记录的医生说的那些医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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