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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青娥领了哭红眼的茹茹离开,却根本没有回到庄上?,而是径直去往了钱塘县衙。

青天?白日,明?镜高悬。她拚命擂鼓,县衙里闻讯出来几个衙役,问?她所为?何事,状告何人。

青娥抱紧茹茹,捂着她耳朵,让她的小脑袋挨着自己,声音发颤,字字坚定,“民女李青娥,状告钱塘县地主徐广德和秦府官人秦孝麟,他?二?人狼狈为?奸,没收佃户租地,强抢民女作恶多端。”

在听?到秦孝麟的名讳后,几个衙役纷纷相?视一眼,有了些尽在不?言中的默契,似乎已经预见了这个女人的结局,但还是按章行事上?报县丞。

县丞一听?,上?报了县令,县令一听?,扶稳乌纱,赶忙派人通传秦孝麟。

秦孝麟彼时?刚刚送走青娥,正在她的屋内把玩她睡过的软枕,听?罢怒不?可遏,当即下令,“把她给我带过来!”

眼看?那衙役畏畏缩缩要回去覆命,秦孝麟忽然将人叫住,改变了主意。

他?冷笑一声,两脚架上?桌案,几乎是在喃喃自语,“好啊,她要告我就让她告,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花来,即便告到顺天?府,我也能让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十日后,皇城根下春风和暖万物?复苏。

顺天?府吏部官邸内,几位身着红袍的大人正围坐品茗,屋内茶香四溢沁人心扉。

“不?愧是连夜从杭州运来的雨前龙井,香气悠长,久泡不?散。”说话的人是吏部左侍郎曾亭光,就是他?在当年院考后,一力举荐翰林修撰冯俊成进吏部。

旁侧年轻些的人道:“你们可知道,那名贵的茶叶,都是茶女们用指甲掐断,贴身保管,用体温烘着带下山去的。”

“不?可能,少?说这些捕风捉影的。”

“不?信你问?时?谦,他?什么都知道,你问?他?!”

冯俊成就在边上?品味茶汤,被点名,挑眉看?过去,“我可不?知道,也不?是我用指甲掐了烘在身上?带下山的。”

“你怎么这么恶心!”

冯俊成笑了笑,细嗅茶香,“我闻着这香气,当真有些想家了。往年春季,总觉得家里处处飘着杭州龙井的味道。”

同僚在旁说道:“万岁爷钦点你巡抚浙江,时?谦,你大可趁此机会到家中看?看?。”

他?颔首,“都到家门口了,是该回去一趟。”

曾亭光道:“时?谦,此去浙江,除了盐、茶这两样至关重要的税要仔仔细细地查,那儿的民生也要多加重视,应天?府与顺天?府隔着半个江山,那一带官员士族手握丁点权力便敢以权谋私,压榨民脂民膏,左右天?高皇帝远,查不?到他?们头上?,你这一去,不?知要变成多少?人的眼中钉。”

“您说的是,我会行事谨慎,不?给人落下话柄。”

边上?人笑道:“就怕那帮人当着你的面与你百般配合,等你一回来,立马参你一本。”

另一人道:“这巡抚的临时?调令做得好了是一桩功绩,做不?好了,就是引人仇恨,一屁股烂账。”

“倒也不?必吓唬时?谦,又?不?是那狼窟虎穴。”

“多谢诸位赠言,我一定谨言慎行多加小心。”见时?候不?早,冯俊成起身告辞,站起身来,高大俊拔,拱拱手,“曾大人,几位,我明?日动?身,还有些嘱咐没有和属官说清,你们吃茶,我先去了。”

“好好好,早些动?身也好。”众人起身与同僚拱手送行。

今日大家聚首在此就是为?给冯俊成践行,他?人缘不?错,独来独往却极擅处理人际,鲜少?酬酢还又?面面俱圆。

听?说他?早前在江宁也是位左右逢源的倜傥小爷,就是不?知道为?何一来到顺天?府,便再也没有出入过那秦楼楚馆温柔乡,反倒对女人敬而远之。

有人道,他?该不?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牵动?嘴角一笑,顺应道了声是,玩味说自己当年只关心风月,连功名都是为?女人考的,可惜被女人骗,自此心便死了。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道他?幽默风趣。

几?日后, 冯俊成抵达钱塘。

当今圣上钦点了四位六部的官员,到凤阳、江宁、杭州、嘉兴四地体察民情。

与地方上设立的巡抚官员不同,这几?位大人都是御笔钦点不说, 还都身居六部要职, 以冯俊成为例, 他出翰林入吏部两年,若此次巡抚有功, 定然鹏程万里。

冯俊成来到杭州第一日, 便收到各路邀请,要略尽地主?之谊,请冯大人宴饮。

当中有一秦家, 最是殷切, 起因是冯俊成此次来到钱塘, 头一件事, 便要监督审理?当地一桩与秦家有关的案子。

钱塘有一寡妇, 先在县衙告状,状告秦家大少秦孝麟串联小地主?徐广德, 欺压百姓强占民女, 县衙本打算叫他们?私下了结。

可那寡妇不从,说杭州知府和她所告之人有亲缘关系, 杭州府里官官相护,她要上应天?府去告状。

这一连串闹下来,冯俊成就是不办这桩案子都不行了。

想必秦家派人来请,便是为着此事。不过他们?上哪知道冯大人铁面无私, 素日里鲜少酬酢, 和他相处过的人,都道他外热内冷, 不是那耽于声色喜好应酬之人。

秦家还想给他提供下榻之处,却不晓得冯家祖宅就在钱塘,虽是大伯一家管着,但也有冯俊成的一份家业。

钱塘祖宅里,冯家二房的院子始终空着,长房的人提前得知冯俊成回来,临时?清扫出一间院子,恨不能派人八百里相迎,将?他接回家来住了进去。

他大伯母刘夫人领他进屋,“俊成,你可真是难得回来,不光是我们?钱塘的稀客,也好久没回去过江宁了吧?去岁春节你爹娘和老?祖宗还在这儿说呢,说你羽翼已成,在你面前呀,他们?是一句话都插不上了。”

“他们?也是懒得管我了。”

“瞎说。嗳,这院子是你小时?候住过的,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后来你爹到江宁为官,你们?几?口?人索性?就都搬走了。”

冯俊成随大伯母在屋里走了走,刘夫人说起当年?事那叫个?琐碎,恨不能从盘古开天?祖宅初建那会儿说起。

大约也是听烦了,他和刘氏笑一笑,随口?应和几?句,兀自坐下吃起茶。

他表嫂见状上前来给二人看茶,“娘,我看叔叔他这是累坏了,一路南下几?乎没有休息过吧?还是叫丫鬟先给叔叔摆一桌饭,叫他吃过睡会儿。”

冯俊成搁下茶盏答应得快,“好,老?太太还在睡中觉,我便也睡会儿,醒过来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刘夫人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多嘴了,掩唇领了儿媳离开。

二人走出去,不由得都感慨起冯俊成这五年?的变化。实打实五年?多没见过,看冯俊成就跟换了人似的,雏鹰展翅,当年?的毛躁莽撞在他身上是半点找不见了。

“就是不知他和柳家小姐的婚事怎么样?了。”刘夫人说着,心里念着娘家几?个?外甥女。

“您就别盘算了,人家和柳小姐本来三?年?前就该正式议亲的,只是柳小姐死了亲娘服丧三?年?,今年?刚好出孝,又逢叔叔回来一趟,那还不赶鸭子上架,见个?面日子就该定了,再拖下去,谁受得了?”

“噢。”刘氏也想起来,“哎唷,天?可怜见,那可真不是时?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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