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刚还蔫蔫的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好像泡足了水恢复精气神的花骨朵,活力满满,她就该是这样。
陶晏浅浅笑着也放下心来,让爷爷先带他们去吃饭。
饭桌上席英不敢随意夹菜,以前某个人耻笑她不懂餐桌礼仪,她又不是野蛮人,怎么会不懂,只不过装也要看场合。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人了,只是在最缺钱的时候,下雪的时候难免会被动的想起那糟心的一课。
“你就是嘉时让我帮忙解决学位的那个小姑娘?”
正给席英夹菜的手一顿,“爷爷!”
陶晏刚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她的不安,没想到爷爷这时候插话还说了不该说的。
“奶奶好些了么?前几天通话还说腰疼呢。”他有些拿不准席英知道后会怎么想,毕竟她是一份饭都要分得清清楚楚的。
席英怎么会听不到,学位?她不知道考进十一中还要有什么学位,不过略想一想,这么大的城市肯定有门槛要求的,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要成绩好哪里都能去。
她不知道陶晏怎么会这样帮自己,是可怜她也好发善心也罢,总之这个情她领。
可是现在就算知道了她能拿什么来回馈?一份饭一瓶水可以拿别的吃的来抵换,学位这种大恩她也只能暂且记下。
“谢谢。”
陶晏不想让她知道,对他来说只是动动嘴皮求求爷爷,可是对她来说就是无形的压力。
“就是随口一句话的事,你别有压力。”
他这么说她也就姑且这么听着。
饭后,陶晏一直将她送到了宿舍才在她不停的道谢中离开。
他不想这样的。
宿舍是四人间,居住环境比她以往的住处都好很多,可是外边千好万好都不如奶奶家,收拾妥当后,席英终于安稳的躺在床上,新的开始了呢。
刚开始的一年席英虽然在经济上捉襟见肘,可少了时不时来找事的张兰芳,生活学习难得的轻松许多。
寒暑假想回家又不能回家,大城市打工比镇上赚得多,她舍不得这个机会,在传菜口等菜的空档她掏出速记本开始背单词,跟她一个包房的同事见满嘴念念有词,还笑她像念经。
席英只是笑笑说闲着也是闲着。
别人不懂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来之不易,她太知道今日不知明日事,也最怕明日愧叹今日悔,她不想事过后悔当初再努力一些就好了。
开学就高二了,她已经将高二上学期的内容提前学了个大概,吃饭走路就连睡觉满脑子想的都是知识点,在少年少女享受青春的悸动忧愁和喜悦时,她没有那个闲工夫和多余的精力花在给她带不来一点好处的风花雪月上。
除了陶晏,她几乎没交到什么朋友,毕竟交朋友维系一段关系也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她没有。独来独往孤僻的形象在同学的印象中根深蒂固,可她不在乎。
说起陶晏,也许是他乡故知的缘故,两人关系比在枫林镇好了许多,从以前见面都不必打招呼的关系进化成可以偶尔一起吃个饭在一起看个书的朋友。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两人的会发展到哪一步就连她也不知道。
高二上学期,快两年没回家的席英被一通电话搞的慌了神,她火急火燎的请假买了最近的火车连夜赶回家。
当她被张兰芳拉着像个物品被别人相看时,不用再多问她就知道奶奶病重这件事并不存在,而是这黑心的两口子为了卖她撒的谎!
王□□谁不知道?邻村有名的傻子,张兰芳就算了,她不敢相信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爹竟然为了万把块钱就把她卖了!卖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席英的心彻底凉透了,为什么别人的家庭大都幸福美满,就算贫苦些也没有多少畜生父母真的会食自己孩子骨血,她偏偏遇到了,这种人怎么配做人父母又怎么配为人?
席英想断绝父女关系,想报警,想闹到镇上去,可是张兰芳和她数年没见的弟弟亲爹合力将她关了起来。
她疯狂砸门砸窗将屋里的东西全砸了也不见他们来开门,绝食更是没人理会,就等着她妥协。
妥协?这辈子都别想!
席英数着日子在屋里熬着,没人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所以指望不上外面有人能来救她,她只能自救。
距离他们说的接亲日子越来越近,席英也越来越慌,他们送进来的饭菜和水她一口不敢吃,从这里逃出去是没有希望了,接亲中途倒是个机会。可是对方知道自己不愿意肯定会有准备的。如果自己被五花大绑到时想挣扎都不行。
席英急的没了主意慌乱地在屋内转圈,不能放弃,不能如他们的愿,现在该怎么办?
转了没多久她就累的瘫坐下来,长时间的不吃不喝让她体力不支,如果不是仅剩的那点不想认命的决心,她早坚持不住了,就算中途想跑也是需要力气的,可是饭菜她哪敢入口,这些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在她急的抓狂时,她恍惚间听到窗外有人轻唤她的名字,是谁?
席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手脚并用爬上炕,扒着铁栏杆看了好一会才看清外面的人,是陶晏!他怎么在这?是她饿出幻觉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他没有消失,不是幻觉不是幻觉。
“陶晏。”一开口,憋了好久的委屈和无助像洪水一样一股脑的倾泻而出,顿时话不成声。
“别哭别哭,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我马上报警。”陶晏看她哭的那样委屈难过想伸手去替她擦泪,可是玻璃窗早就被她砸了个稀碎,到处都是玻璃碴。
“别,都是碎玻璃,会划到的。”
席英知道现在不是委屈的时候,也容不得她委屈,她长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委屈,尽量长话短说,“不行,就算警察来了,这种家务事,肯定又是没用的调节,就算真的抓了他们也关不了多久。”
“不会,你信我!”
她不是不信他,是这么多年的经验让她知道有时候法律断不了这些胡搅蛮缠刁民的家务事。
“想要得到彻底解决,这事情就必须得闹大。”席英用力抹了一把眼角,下了狠心。
如果这次不来个了断,总有一天她会被他们逼疯,他们的纠缠会永无休止。
“你听我说……”
可事情没有按照原先两人商定的剧本走,被砸破头的是陶晏,不是她,当她看到被台上救护车满头是血的陶晏时,席英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这事闹的很大,十里八乡乃至整个枫林镇都轰动一时,乡镇领导震怒,并发话严惩这种枉顾法律枉顾他人意愿的包办婚姻。
席建国和张兰芳包括王家一家四口都被行政拘留,等着被控告上法庭,听说张兰芳刚被拘留时还十分不以为然,觉得这是自己家的家事,别人管不到,在派出所和王家人大闹特闹,后来看那边动真格了张兰芳这才消停了。
后来听说上边要抓典型这次涉事的人都要依法严惩张兰芳这才知道什么是怕,毕竟砸的是镇长家的儿子。
席英做完笔录就匆匆赶去了医院,病房里除了躺在床上还在昏睡的陶晏就只有陶母在,这是第二次近距离见她,十多年过去了还是印象中那个距离感十足的官夫人。
席英收回迈向病床的脚,礼貌的问了句“校长好”。
陶母敷衍颔首,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她坐,犀利的目光上下扫视,让席英倍感不适。
“陶晏还没醒,你等会再来吧。”
明显在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