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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这种想法噌地窜进脑中就被她强行掐灭。

不可能的,荆郁不可能就这么去下面报到的,他也不算什么好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

他救过自己,也帮过她,他好像在自己跟前勉强算个好人。

一想到这个,一股陌生的情绪顺着神经脉络不受控制的向上蔓延,最后汇聚成一点,沉寂片刻后开始失控的炸裂,心蓦地疼了起来。

好像是被她明明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却一直被她刻意丢在角落里的箱子突然就挣开封印,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摊开一切摆在她眼前。

迟来的哀伤来的突然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荆郁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傻子在那个时候都知道害怕,他难道比傻子还傻么?

如果是自己,她会不顾一切跳下去救他么?不,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这样一对比,愧疚和懊悔就如昨日汹涌的河水瞬间将她吞噬的彻彻底底。

她可真是无情呢。

期间有不少人都来医院见过她,不过不是为了探视她的,都是询问当时情形的。

除了老师校领导还有救援人员甚至还来了一批她不认识也没见过的人,她的没见过是指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人,不管男女全部一水的高级正装,谈吐不凡,行为举止处处都透着一种叫做专业的东西。

特别是为首的那个自称荆泰国际执行董事长秘书的人,跟其他的人更不一样,一副公事公办的凛然态度并没有让他得体的语言和礼貌的笑容让人产生平易近人的错觉,虽没有过分的举动,但确实给到了她十足的压迫感。

他称荆郁为大公子,特别是在了解到,荆郁是为了救她才下落不明时,甚至还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非常礼貌的表示如果大公子迟迟没有消息,稍后有需要可能会麻烦她去一趟荆公馆。

荆公馆?八成是荆郁的家吧。人家家人想要一个说法,无可厚非,可她能给什么说法?荆郁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这条命能不能够赔的?

现在她不合时宜地对荆郁的背景好像又有了新的认识,好像不是她理解的那种很有钱,只不过短短一天,她这辈子以她以前、现在甚至是未来的能力能够到的不能够到的好像都见了个遍。

而且破天荒地她头一次看到因为一件事某些不相干的人居然比自己家人出事都着急。

将感同身受这个词演绎的比她都生动。

毕竟平日里凡事只要不疼到自己身上,有几个能真的感同身受的,开始她不懂,但是后来从杨爽的话中了解到,如果荆郁有个好歹,有一大批人要遭殃,甚至委婉的表示她也跑不了。

可听了这话后,最怕麻烦也最怕惹事的她居然没有因为这个忧心害怕,此时的她是真心希望荆郁没事,无关其他。

如果他能平安无恙的回来,席英出神地望着滴答滴答的盐水,她,以后会对他好一点。不会再说他文盲学渣,也不会每次说话都敷衍他,他想吃韭菜鸡蛋饺子她就做给他吃,她还会做别的。

学校里面的桂花开了,她有个小电锅只有杨爽知道,她自学的桂花糕还挺好吃的,他都没吃过。

想起这个眼泪无知无觉的掉了下来。

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等待消息的每一刻每一秒都是煎熬。

在她越来越心灰之时,晚上终于得到了消息,原来在昨日晚上救援人员就在下游浅滩处找到了人,具体情况校方没人清楚,她也只是再三向班任打听才探听到很少的消息,据说找到时人是昏迷状态,直接就送进了南医大附属医院,其他再详细点的信息就没有了。好像是对方有意封锁了消息就连校方都无从打听。

席英很急,她迫切想知道荆郁现在如何了。可惜的是她下午挂完点滴就出院了,现在寝室已经关门了,要想出去就得明天,可是她等不及了,

最后还是发挥了她爬墙的本事,哪怕还烧着,她也顾不了这些了。

半夜十一点多,南医大的咨询台已经下班了,席英顶着疲累的身体转了一圈还是没能找到可问的人,想起上次荆郁住的是高级病房,这次肯定也是,可是通往上边的电梯是需要刷卡的,也不是下面能随便办理的。

她想走消防,又发现不通。

正一筹莫展之际席英看到了一个算不上熟人的熟人。

是那天找她问话团中的一个。

席英堵住她表明自己身份,幸好对方还记得,想从她嘴里探听点详细的消息,可是对方只是微笑的跟她一遍遍重复无可奉告。

最后还好心提醒她说荆董要来了,她最好回避下。

怕对方正在火口找她算账么。

席英说了声谢谢,可她不敢走,在一楼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一闲下来就满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荆郁是不是没救了?所以家里人来了?不,不应该这样想,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如何家里肯定都要来人的。

肯定会没事的。

在她天马行空的乱想中,刚才她问话的小姐姐,神色慌张地从电梯里面跑了出来,视线四处巡视也不知道在找谁。看到她时双眼放光,哦,她知道了在找她。

“你好,还好你没走,请跟我上去吧。”

“荆郁醒了么?他没事了么?他……伤了么?”

非常有职业素养的小姐姐,还是标准的微笑脸,还是那句无可奉告。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无可奉告的?叫自己上去难道不是探病的?不是早晚都知道?

如果不是,那就是真的没什么可值得说的了……荆郁不会真的没救了吧?叫她上来是他家人是准备找她算账的?

荆郁没救了……这个想法突然横插进她的脑子。

席英唇角都抖了起来,强压制住哽咽,颤抖的问道:“荆郁,是不是死了……”

对方瞳孔放大,表情为难且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可那眼神中她分明看到了惋惜。

真的,看来是真的了!

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席英抬头望着电梯不断攀升的数字,就好像站在暴雨中的街角看着模糊不清的街灯,模糊又心酸。

那个整天尾巴翘得很高,谁都不放在眼里,她说一句顶十句的荆郁死了啊。

被浑浑噩噩带到病房门前,她失了去开门的勇气,停在门口踟蹰良久,直到被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一下,引领她上来的秘书助理将她拉到一边,等人都走光了才又将门打开,示意她进去。

人都没了,是要见见最后一面的。

席英本来就还烧着,这又赶上了心情大起大落,心脏着实难以负荷,眼前明显又开始模糊起来,她握着门把定了定,然后才哽咽得跨进门内。

病房还是那个病房,可是人却不是那个人了,以前是热乎的现在凉透了。

都不用酝酿,眼泪说来就来,看着从头到脚盖得严实的人,秘书助理都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旁边的人先开始了。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祸害不是要遗千年么?”一长串悲凉的哭声惊得旁边的人目瞪口呆。

就连被烦的蒙头的人都一把掀开了被子,眯着眼睛看着一心一意来吊唁他“情义比千金”的义士。

“不对,”席英哭的一抽一抽的抹着眼睛,“你算哪门子祸害,就算是也是个半吊子,”

“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吧,”可是转念一想,他这辈子也不差。

“也不是,你这辈子就是大福大贵的命,除了没什么文化没什么内涵好像该缺的也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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