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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翌日。

在去机场的路上,手机就不停响,电话短信轰炸不间断,冯正鸣问?她参不参加招标会了,要?不要?拿项目,今天就是展览日。

只回了条短信,简短两个字:〖不去〗

林义章和团队一干人都焦急起?来,微信,短信上都发消息给她,想她回去做领讲人。

可翁星只觉得很累,很累,这七年,这么漫长的过来,她没有哪一天不累过。

离开榆海的时候死了心,可还?是抱有期望,她给他?留了一个邮箱,在她寄回退还?给他?的那两大箱礼物里,用纸条写着。

她期望他?能发条消息给她,哪怕只一句话跟我,她也会义无反顾填国内的大学。

她相信他?,接电话的女孩只是凑巧,他?不是那样滥情的人,她可以听他?解释,可以无条件爱他?,可他从不给她机会。

等到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她都没收到他?的一条讯息,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

死心,销了邮箱,强迫自己?忙起?来,忙着照顾奶奶,忙着学习,忙着准备入学考试,每天十几个小时时间?都埋在书里?,最后考进了当地最好大学。

本硕连读,学的是最难的计算机系。

曾经令她痛苦头疼的数学成了她每天都要学习面对解决的难题,和tea组员合作,聪明的学生很多,头脑灵活,他?们都很优秀,她只能付出加倍的努力追赶,一份漂亮的履历,说得出口的光鲜人生已经是她那六年里能做到的最好。

在google工作一年,最后决定回国?,也是翁怀杰看不下去她再那样逼迫自己?,只是告诉她给自己一个机会,放下释怀或努力挽回。

可回国?这几次的见面,没有一次愉快,他还是知道她心底的最软处在哪里?,并且毫不犹豫往下扎刀子。

她高中时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支持他?,没有答应他?要?和他?结婚,所以他?用“假装相亲”来惩罚自己?。

他就是个混蛋,彻头彻尾,不折不扣。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翁星接起?,情绪平静,听着冯正鸣在电话那边一阵数落。

“翁星这是你带的团队你怎么能关?键时刻掉链子,你不知道我们研发组的人都指望着你吗,你还?是斯坦福的高材生我们赵总花大价钱挖来的,你做事怎么能这么不理智?”

“翁星限你半个小时之内赶回会场,你不是小孩子,你是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开了我。”握手机的指节用力,翁星静静回。

冯正鸣在电话那边提高了音量,带着惊讶:“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开了我。”低低一声,翁星直接挂掉。

上飞机时伴随着温柔的女声,翁星心绪却低到底点,回来这一个月,一切都一团糟,没有什么伤痛能弥补,没有什?么不会改变。

她还放心不下两个人,一个是嫣嫣,一个是诗寻。

见一面,她也算死心,如果能看到他?们生活得好,她回洛杉矶在那边待一辈子,也没什?么牵挂了。

而陈星烈,反正他不缺她的喜欢,也没真堕落。

飞机起?飞,舷窗外是漫无边际的云层,阳光跃射在云层上,束光不可偷窥,本是好风景,可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落地榆海时已经是上午十点过,招标会应该已经开始一个多小时,胜负本来就确定了,她没心情去浪费时间?。

选今天回榆海,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再和他碰见,他?带着远柘竞标抽不出时间?回来,不看见他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机场高速临着海,蔚蓝色没有边际,海水与天空相接处模糊成一条没有墨迹的线,海风带来咸湿的气息,微微干燥。

熟悉的景物?后退,这些年榆海变化很大,不少地皮拆除旧屋改建高楼,街道整齐干净,绿化很好。

靠窗小寐,渐渐平静下来,一抹阳光映照着鼻尖眼睫,睫毛根根分明,眼皮薄透着微弱白光,温度很暖。

又回想起小时候和陈星烈一起去海边捡贝壳,小少年提了个小篮子跟在踩浪花的她身后,替她提着凉鞋,脚腕处缝了小白花,远处灯塔伫立,雪白的浪花一浪接一浪的拍打过来。

阳光无私,她捧起?海水丢他?衣服上,打湿他?的额发,透亮的水珠顺着额发往下掉,温柔漆黑一双眸静静地看着她,看她笑,看她闹,还任他欺负自己。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他变了呢。高考结束后在走廊上短暂的一眼,褪去攻击性与嘲讽,他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可是翁星跑开了,她还?是胆小,因为看到比她优秀漂亮很多的女孩站在他身边而胆怯。

一晃眼,错身这七年里?,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再?想他?的,可真正面对他时还是溃不成军。

但没关?系了,她见到嫣嫣,见到诗寻,见到薛奶奶,不留牵挂遗憾后她就回洛杉矶。

不过是重回之前那种没有他?的生活而已,她可以承受,也会渐渐淡忘他?的。

手链折射银光,晃了下眼睛,心底莫名觉得有些可笑,明明回来时信誓旦旦,说过如果在上海安定下来就把父母一齐接回来的。

事与愿违,她还是忍受不了他那种伤人的目光和语气。

睁开眼,汽车驶过海岸线很低的公路,离灯塔咫尺之距,海面上纯白色的帆船飘荡,一切都安静和谧。

翁星突然想去海边转转,等司机过了站牌,她付钱下车。

一件简单的牛仔长裙,长发被海风吹拂着往后飞,阳光炽热,灼在皮肤上很温暖,心底阴霾被驱散了点,翁星踩着台阶往下走。

身旁打渔的爷爷用熟悉亲切的乡音喊她闺女,问?她来这里?干嘛。

翁星笑笑,“很久没回来了,来海边看看,爷爷。”

支着槁桨搬运渔网,老人皮肤黝黑,善良朴实,笑道:“今天这儿人可多嘞。”

“今早也有好几个闺女过来,拿着杂志和画画儿,说是要?怀念什?么。”

“我记着去年也是这两天,海上起?了大风暴,浪花一拍三尺高,电闪雷鸣,电线都搅弄在一块可吓人嘞,那天气也有人出海,真的是不要命咯。”

灰白色的渔网叠成丝手握在手里?,老人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还?是今年天气好,风暴天少,今早出海,今个儿又是大丰收嘞,是个好日子。”

看着老人的笑容,翁星也对他温和笑笑,眼眸里?如映水光。

踩着凉鞋高跟往前走,老人嘱咐的话留在身后,“闺女嘞,莫靠海太近,注意安全!”

灯塔一点一点具象化变得清晰,灰色的砖瓦,洁白的尖顶,海浪拍打礁石,水洁白到透亮。

沙砾没入脚趾,凉丝丝的。

走到海边,海水拍着脚背,唰一下远去,翁星很平静,她安静地在那看了许久的海,后面脚腕酸痛时起?身,一阵海风吹散了旁边杂草丛里的一堆灰,一张烧了一半的纸片贴吹到她裙摆上。

翁星拾起?,发现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一袭红裙,迎着海风,长发被吹散,松弛肆意的美。

发丝贴在脸颊上,伸手勾了缕头发,目光移到那张脸上,照片脸部被烧了一半,只剩下脸的一侧。

但翁星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双眼睛,漂亮勾人的狐狸眼,成熟了,添了清冷不容的孤傲感。

是章诗寻。

风把照片吹到背面,一行铅印的黑色小字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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