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是阴沉, 刮很大的风,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气温陡然下降都又升高,反复数次,乐此不疲。
一周后,台风梅花却因另一大洋风向调转没能如约登陆榆海,转变路线, 延迟了登陆时?间。
气象台预测尚未到来,榆海连着放晴好几日,日日都是艳阳高照, 气温又逼近四十度。
网上热搜起了话题, 聊得最多的是, 台风都能推迟,你却没有了和你喜欢的人表白的机会。
起因是一位匿名女孩在网上发文说, 台风来临前夕那一秒,要和?自己喜欢了三年的男生表白?, 在海边, 在灯塔下?,海浪拍打?礁石,风雨交加,天昏地暗, 世?界仿佛末日来临的前一秒和他拥抱。
是迎接新生或是拥抱别离,毁灭与极致的爱恋的一瞬间, 至少在那一刻她完全拥有?他。
那位女孩在等宣判,将未诉诸于口的告白场景描绘得那样具有?悲剧色彩的浪漫,引一众人动容,都在期待猜测最后的结局。
可是台风延迟登陆,并?且没有?确定的日期,一切又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远去,没有?归期。
翁星静静想,她三年时?间都等过去了,暗恋里所有风暴她都承受,所有?不见天日的日日年年,她都熬过去了,为什么会选择这样悲壮又带着哀伤的表白方式,她不明白?,但默默点了一个赞。
下?午去看司唯嫣时?,她已经撕下了脖子上的纱带,露出了那片疤痕,看着在一旁痛苦得捂着头打?了镇静剂昏过去的宋柳默不作声。
陆行之站在门外不远处,半倚靠着围墙,点了支烟,沉默地抽着。
他不说话,深色夹克,冷硬寡言的模样和高中时阳光开朗的少?年已经截然不同。
“刚刚给她打?了镇定剂和?杜冷丁。”司唯嫣双手垂下放在膝上,一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套粉色的舞蹈服,款式很俗气,很符合一般直男的审美。
“阿姨,还没有好转吗?”翁星放下包,坐到她旁边。
司唯嫣摇了摇头,看着陆行之的方?向,刻意加大了声音说:“没有好转,再怎么守着也?无济于事,就像台风都可能推迟,没什么能回到原点一样。”
“他经常来?”翁星低声问。
陆行之微垂着头,依旧一言不发,手里烟忘抽了,烟灰夹着火星落下?,烫到手背,他也?没感觉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
翁星知道他,他现在在照庭治下?的安保队当保安,每天干的也净是些卖力气的打架活。
陈星烈有意让他学编程,或管理,他不接受,就爱那样散漫着颓废着,只有?在面对周维豪时才会露出无法掩藏的恨意,眼里有?把刀,恨不得生生剐了他。
其余时?间,人活着,能呼吸,却没什么精神气,整个人气息都往下沉。
这些天来帮司唯嫣照看宋柳也是沉默,沉默做事,家务拖地洗碗做饭,脏话累活他都做,就是不肯主动说一句话,面对宋柳发疯时?,冷静毫不留情用绳子捆住她,再给她注射镇定剂。
司唯嫣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一堵厚厚的墙,他赌上未来帮她,这样一刻也?寸步不离的帮她,却不愿与她开口讲话,让她觉得他厌恶自己至极。
帮她应该只是一项任务。
静了静,司唯嫣轻轻回:“如果我是那个表白?的女孩,他拒绝我,我就从崖边跳下?去,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也?不见他。”
香烟火星灼烧了指尖,陆行之垂着头,颓丧掩不住,他眼底看不见情绪,“轮不着你跳。”
“我来。”他嗓音极淡,掺着哑,“地狱我下?。”
“周维豪入狱后,我不来烦你。”
淡淡一声,司唯嫣心口酸痛,垂着手,低下?头去,短发贴在耳鬓两侧,锁骨深深凹陷下去。
为什么,永远这样,无形的距离阻隔着她。
她抱住翁星的肩膀,颈上的疤痕发黑,脸庞很瘦,脸色苍白?,像抓住梦境里残余的丁点幻想,“星星,一定让我看见你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