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呲……”
肌肤烧糊的味道，伴随着霜霜撕心裂肺的尖叫，瞬间淹没了沈然的听觉。
她的世界忽然寂静下来，所有的画面都变得没有声音，邵庭陌挥舞的拳头，男人和女人被打倒在地的哀嚎，那个残疾小男孩嘶哑的哭声，她统统听不见了。
她抱着霜霜颤抖不止，霜霜后背上的伤就像漫天的血雨，蒙住了她的眼睛。
直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问她：“阿姨，你都录下来了吗？我看书上说，大人虐待小孩，就不能再养她了。”
“录下来了。”沈然恢复了知觉，眼泪流了下来。
霜霜微弱的笑笑：“太好了……”
说着头一歪，昏了过去。
沈然抱起她往外冲，现在必须到专业的医院给霜霜处理伤口！
邵庭陌也跟出来，而那对残暴的狗男女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抱走霜霜。
宋羽尚和卓含在车边已经做好准备，一个开车门，一个启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飞驰而去。
他们一方面着急带霜霜去医院，另一方面也怕被村民围堵，耽误了离开的时间。
“这附近哪里有医院？”宋羽尚问。
“一直向北开，那儿有一家私人医院，也是这方圆百里唯一大些的诊所。”沈然垂头。
她以为此生永远不会再去那里，没想到命运如此残酷，此刻那个医院，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
一念之间
颠簸的乡村路上，宋羽尚顾不得其他，开着大灯，加足马力向前飞奔。
霜霜坐在沈然的腿上，与沈然面对面，沈然一只手紧紧地搂住她，另一只手按摩霜霜身上的大包穴，缓解后背伤口带来的疼痛。
卓含则在旁边扯着霜霜的衣角，免得衣服碰到霜霜的伤口，她的手一直在不停地抖，仿佛那伤口就是烙在她的身上。
车子在一个岔路口停住，宋羽尚问沈然：“嫂子，那医院名字叫什么？我去看看路标往哪儿走。”
“双岛医院，往西北那条路上走，再有十分钟应该就到了。”沈然答。
她的流利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宋羽尚也没多问，跳上车接着往前开。
“要不要我抱一会儿？你太累了。”邵庭陌取出纸巾，给沈然擦脸上的虚汗。
天这么冷，车里也不暖和，她却流了很多很多的汗，脸色非常苍白。
“没事儿，快到了。”沈然小声回答。
她看上去萎靡不振，似乎因为霜霜的受伤而情绪低落。
“然然，待会儿到了医院，我抱霜霜进去，你留在车上休息。”邵庭陌做了一个决定。
“这样……可以吗？”沈然犹豫着。
卓含惊异地看了看沈然，她没想到视霜霜如命根子的沈然，竟然在关键时刻选择了不陪在霜霜身边。
“你还信不过我？”邵庭陌伸手理了理沈然凌乱的长发。
如果不是她抱着霜霜，他真想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哪怕车上还有其他人。
她现在虚弱的样子，比霜霜也好不了多少。
沈然沉默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那霜霜就交给我了。”
“嗯。”邵庭陌点了点头。
目光移向窗外漆黑的夜，他明亮的眼睛深邃空旷，眼底的戾色如浓雾，静静的弥漫开来。
他猜得没错，沈然害怕那家医院。
“双岛医院，到了！”宋羽尚远远看到四个闪着微弱光亮的大字。
邵庭陌将霜霜接过来，轻声哄着：“霜霜别怕，叔叔带你去医院。”
霜霜迷迷糊糊的搂紧邵庭陌：“叔叔，别把我送回去……”
“不会，以后你就留在阿姨和叔叔身边。”邵庭陌在霜霜的耳边柔声说着。
和抱着霖霖的感觉不同，小女孩特有的柔弱娇气，让邵庭陌的心变得无比柔软。
刚才时间太紧，对那对畜生爹妈下手太轻了。
“然然，羽尚把车锁上了，车里很安全，你不要怕，有事情给我打电话。”邵庭陌不放心地叮嘱。
“你快去吧，我没事。”沈然催促他们。
望着三个人急匆匆地跑进医院，沈然把头俯在膝盖上趴着，停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缓缓地打量车外的环境。
双岛医院的小楼有四层，虽然简陋，该有的门诊跟住院部也都不缺，医疗水平还不错，每周都会有三甲医院的医生来坐诊。
四年前这里很热闹，白天夜里院子里都停满了车，而现在却变得荒凉，零星的几辆车在夜色里显得有气无力的。
不过四年的时间，沧海桑田，这里已经改变了很多，沈然的目光渐渐移到顶层中间的窗户那儿，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
四年前，她站在那扇窗前，跳还是不跳，仅在一念之间。
给她包扎
在车内坐了十几分钟，沈然不放心霜霜，给邵庭陌打电话，想问问怎么样了。
邵庭陌没有接电话，过了一会儿，卓含急匆匆地跑下来，打开车门，问沈然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没事，霜霜怎么样了？”沈然见卓含脸色凝重，有种不好的预感。
卓含叹了口气：“陌少正在里面骂人，医院里只有两、三个大夫，会输液却不会处理伤口，建议我们去城里的医院。”
“那怎么行，城里的医院太远了，这里连护士也没有？”沈然大感讶异。
“护士是有的，但都是白天，说是医院现在的业务只有白天给普通的病人输液，晚上也没什么人来，我看那几个大夫根本不懂医术，就是穿着白大褂充样子的。”
卓含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句话，沈然还是第一次看到卓含这么激动。
霜霜的烫伤虽然严重，好在伤口不大，如果做好紧急处理，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是遭受些皮肉之苦。
可是回市内就不好说了，最近的医院也要两个小时以上才能到，一旦拖得太久，伤口感染导致并发症，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家医院虽然没有大夫，但至少医药品是齐全的，在这里做紧急处理是最佳方案，沈然虽然不是西医，处理伤口是常识，她学过的。
衡量来去，沈然天人交战，卓含见她不语，指了指医院：“夫人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再进去看看。”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沈然喊住卓含，跳下了车子。
“夫人您休息好了？”卓含问。
沈然点了点头，加快步伐走上台阶。
再痛的伤口，也总会有结痂的一天，要正视它，而不能一味地逃避。
当她再次迈进医院的那一刻，她不知道将是一个伤口的结痂，还是另一个伤口的开始。
因为没什么病人，一楼只有值班室还亮着灯，即使周围一片暗黑，沈然还是感觉到久违的熟悉。
她讨厌这熟悉感，几乎是小跑起来：“霜霜在几楼？”
“四楼。”卓含答。
她接着“哎呀”一声，扶住踉跄的沈然：“夫人小心！”
要不是她托住沈然的腰，沈然几乎要跌下台阶去。
“谢谢。”沈然咬紧嘴唇，忍受着心口剧烈的疼痛，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你的孩子死了，在垃圾桶里……你的孩子死了，在垃圾桶里……”冷漠的男声充斥着沈然的脑海，不断重复，轰然作响。
沈然的脚步越来越迟缓，她拼命让自己清醒，不能停下来，要勇敢，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