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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贺闻帆谦虚笑笑:“您喜欢就好,我能看看那个吗?”

他早就对桌上那个砚台好奇了。

实在是,有些过于眼熟。

“行啊,”沈崇山一门心思都在新砚上,随手一指:“你随便看。”

贺闻帆便起身,走到布满宣纸的木桌前,拿起那一方石砚。

他沿着边缘慢慢旋转,仔细观察着每一条纹路,心脏跳得有些快。

直到旋转到某一侧,贺闻帆指腹摩擦过平滑的边缘,天然石料繁复的纹路歪歪扭扭地勾勒出某个图样。

——某个像极了“令”字的图样。

贺闻帆耳边轰地一声。

天旋地转中,大脑却忽然清晰起来,一切纷杂琐碎的思绪在这一刻连成线。

这栋房子的香味,和沈令身上的味道。

老爷子泡的茶,和沈令泡的茶。

还有这个独一无二的,有“令”字花纹的砚台。

霎时间一个再明确不过的时候在贺闻帆心里诞生。

沈令,他认识的沈令,他喜欢的沈令,也是老先生口中最小的那个孩子,沈令。

难怪,难怪他怎么都查不到沈令的下落。

这是沈家,沄城最根深蒂固的沈家。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无法开口。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拇指反反复复摩挲石砚边缘。

身后,沈崇山还在对着那方新砚啧啧称赞,声音传进耳朵里却有些模糊。

贺闻帆弯腰,撑住木桌狠狠深呼吸两下,勉强稳住心绪。

他转身,看向坐在藤椅上的,那位和善的老人,老人感受到他的目光,也侧过头来,笑意融融。

“怎么了小贺?”

贺闻帆感受到自己因为巨大的惊讶而颤抖的呼吸,他扯出一个微笑,用尽量礼貌克制的声音:

“请问,我要怎么联系到他呢?”

“哦!瞧我这记性,”沈崇山拍了拍脑门,笑呵呵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片:“喏,就这儿,今年热得不行,他跑去家里茶庄避暑了,小贺你也可以去玩玩,当是了解一下我们茶叶的产地也不错。”

贺闻帆手心全是绵密的细汗,他颤抖着指尖接过来,轻飘飘的一张纸像有千斤重。

他不太记得之后是怎么和沈崇山交谈的了。

只在最后离开时,心境仿佛突然清明。

他缓缓转头看向身后,和蔼的老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砚台,专注地看着他的背影。

见他转身,便亲切地笑了笑。

暗色的空气里,贺闻帆和他长久地对视了片刻。

然后他诚恳而郑重地颔了颔首:“谢谢您。”

沈崇山点头,满怀笑意地扬了扬手臂,“去吧,孩子。”

茶山深处的别墅里,沈令蹲在洗手间里干呕。

坐了六个多小时的车到茶庄,他晕车晕得快要剥掉一层皮。

最开始是怕自己心脏状态不好,没坐飞机,选了稳妥的汽车出行。

可现在看来,还不如两眼一闭坐飞机呢,起码不至于吐成这样。

沈令悔得肠子都青了。

胃里又开始翻腾,他两眼翻白,抓着洗手台边缘勉力起身:

“呕——”

门口站着一对男女,焦急地往里张望着。

女人扶着玻璃门口满眼担忧,一边使唤身边的男人去倒温水,一边小心冲里面讲话。

“小令?”

“小令你还好吗?”

“还继续吐吗?”

沈令胃都空了,干呕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接清水漱了漱口又洗了把脸,用力吞咽几下,强迫自己把呕吐的欲望压下去。

两条腿在打颤,沈令尝试地挪了挪,发觉自己走不动。

他抬起手,哆哆嗦嗦地冲门口喊:“赵、赵姐,你搀我一下。”

“诶!”赵悦就等着这一刻,一个箭步冲上去。

但最终沈令还是被倒水回来的男人背出去的。

他靠在躺椅上,喝过半杯盐糖水后,总算找回了一点神志。

屋檐半遮住天空,庭院的微风徐徐吹来,沈令双眼无神,盯着院落里垂下的长条枝叶出神。

山里确实凉爽,风吹到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城市的炎热。

如果没有晕车,现在该是多么的惬意啊,沈令崩溃地想到。

苏仁拿了张薄被过来,递给沈令:“小令啊,要不还是盖一下,我们这里晚上凉快的嘞。”

虽然不冷,但沈令还是接了下来:“谢谢苏哥。”

这是在家里在茶庄的后山建的别墅,苏仁和赵悦两口子负责这一片的茶庄,也顺带住在这里当看房人。

几乎每个夏天沈令都会来这里避暑。

别墅是半开放式的设计,除了最里面的卧室和内厅,四面八方都通向绿林翠竹。

随便找一个当口搬张椅子坐下,都能吹到悠悠的山风。

甚至有几间卧室的浴缸就暴露在山林掩映下,只有一方屋檐和三面透明的玻璃墙作为阻挡,推开玻璃直接就能进入山林。

沈令从来没在那里泡过澡,虽然树林外都有围墙隔着没人能靠近,但他还是不太好意思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大自然里。

赵悦洗了点山楂杨梅过来,和沈令一起坐在檐下吹风。

“吃点吧小令,酸酸甜甜的胃里能舒服些。”

沈令便坐起来,手肘搭着桌沿塞了一颗进嘴里。

他吐了半天嘴巴没味道,酸溜溜的杨梅骤然刺激味蕾,爽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仿佛灵魂都得到了舒展。

“这儿的东西还是这么好吃。”沈令感叹。

赵悦笑起来,“这有什么,等明天姐给你做酸梅汤,你身体情况不错的话,还可以加几块冰。”

赵姐的酸梅汤几乎十年如一日的勾引着沈令的味蕾,他光是想想眼睛都亮了。

夏天,西瓜,酸梅汤,和山林。

这才是避暑的乐趣。

赵悦拍拍他的手:“这次来准备玩多久呢?”

“一个月的样子吧,”沈令吐出一个杨梅核,含含糊糊地说:“等回去就要开始工作了,爷爷给我派了个活儿。”

“是吗?”赵悦欣喜地笑起来:“小令终于也要‘出山’了?”

沈令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没有啦,我什么都不懂,重点还是李叔叔他们来,我充其量算个吉祥物。”

“不可以妄自菲薄,”赵悦嗔怪地说:“你两个哥哥第一次工作的时候也什么都不懂,但他们现在都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们小令也可以的。”

沈令软乎乎地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说起工作,沈令就想到自己的合作方——那个姓贺的。先是他的客人,后来成了他的邻居,然后住到了一间房里,最后甚至躺倒一张床的混蛋。

他没忍住悄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铺天盖地的未接来电,手指颤了颤,差一点就要条件反射的回复。

沈令赶紧关掉屏幕,强制忍了下来。

他在茶庄待了三天,除了刚到的时候晕车不适,之后几天都过得相当悠闲自在。

第二天赵悦和苏仁的儿子回来了,小学三年级,刚参加完夏令营,被晒得像个猴似的,成天在家里上蹿下跳。不然就是和沈令抢西瓜吃,抢完就跑去林子里玩,精力充沛得像外星物种。

虽然是有些闹腾,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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