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
姜浮生跪在地上,哭着从后搂住他,呜呜抽咽,“李明淮……”
“别怕。”
李明淮紧紧护住她,抬头看向眼前身形高大的男人,“妄哥,我替她,我换她一命。”
“不要——”
姜浮生哭着拼命摇头。
“在我这演苦命鸳鸯?”薄妄冷笑,“那你们两个抱着一起下去吧。”
说完,他看向一旁站着的活死人。
两个活死人彼此看一眼,有些难办,都是一起捱日子过来的,他们怎么都不可能对李明淮下手,但妄哥今天……显然不爽到家了。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们?”
薄妄冷眼看过去。
两个活死人步子艰难地往前,要将李明淮和姜浮生往地坑里推。
“你直接问我,答案不是来得更快吗?”
摊牌
一个声线清冷的声音忽然在枯林里响起。
薄妄站在那里,身形狠狠一震,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捏紧。
“之绫!”
姜浮生激动地叫出来。
所有人朝薄妄的身后望去,薄妄站了很久才慢慢转身,双眼幽沉地看过去。
裹着寒意的风穿过枯林,插在地上的玫瑰花瓣被摇得颤动,倒了一枝,娇嫩的颜色顿时染上一抹尘埃。
鹿之绫安静地站在来路上,乌黑如绸缎般柔软的长发披肩落下,簪了一枝纯黑木簪,身上穿的是改良版的日常古制短衫与褶裙,腰身被收得纤细,纱面轻舞,灰绿与白,似竹叶开始泛黄的过程,很美,很柔,却缺少生机。
她捏着手机,一张脸雪白干净,双眸定定地看向薄妄,仿佛透着几分轻松,又透着几分决绝。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在薄妄迫人的注视下走到地坑旁。
鹿之绫往下看一眼,眸光惊得颤了颤。
她偏开视线,看向姜浮生那张惨白的脸,声音算得上镇定,“李明淮,带浮生走,她没见过这些,帮她找个心理医生开导下。”
李明淮看一眼薄妄。
薄妄面若寒霜,目光幽幽地朝他看过去,大有他敢走一步必死的意思。
李明淮有些僵住。
鹿之绫低眸看向他,“去吧,我在这里。”
“不要,之绫……”
姜浮生惶恐不安地看向她,大少爷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她留下来会遭折磨的。
李明淮皱了皱眉,要是鹿之绫都拿妄哥没办法,那他们这里没有人再制衡妄哥,这么想着,他果断拉着姜浮生站起来。
活死人立刻上前去拦。
鹿之绫看过去,活死人彼此对视一眼,默默放下手来。
嫂子加油,搞定妄哥!
姜浮生还不肯走,被李明淮半搂半抱着强拖着离开。
鹿之绫看着那几朵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黄色玫瑰,目光有着放下一切的平静。
老太太给她打电话,说姜浮生被薄妄要去来帝江庭帮佣时,她就猜到有些事情兜不住了。
薄妄不喜欢别人到他的顶楼来。
她猜来猜去,只想到这一处他提过的蛇林,进来时又摸不到方向,打了浮生的电话,凭着敏锐的听力才找过来。
也好。
到这一步,她也受够谎言。
她缓缓抬起脸对上薄妄那双眼,那里,裹着长夜,也裹着冰雪。
“我来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别伤害浮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逼着她做的。”
鹿之绫开口,声音还是柔的,但只剩了平淡。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平日的温柔笑意。
薄妄低眸盯着她,眸光结霜,“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复的明?”
她就站在地坑边上,没有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而是更加专注地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回复,“在你要生剖我的那天,在你决定娶我的那天。”
闻言,薄妄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突然间被人生生剜下一块肉来,也不是痛,是一种死亡濒临的感觉。
他很熟悉。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忽然间,他不想问下去。
可鹿之绫决定不再隐瞒,她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我的眼前突然有了白光,可我还是没看清你的样子,被你们薄家控制的三天里,我的视力才完全恢复。”
天光渐渐暗下来。
地坑里群蛇舞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然后,就发生了黑桃会所的事情。”
她的长睫轻动,回忆着当初的点滴,“那次是我不对,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误会你的身份才会贴出那两朵花,但我可以发誓,我没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
“然后呢?”
薄妄终于控制不住开口问道,看向她的一双眼开始发红。
“然后,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鹿之绫道。
“什么谎?”
他问得平静,任由那股濒死的感觉吞没全身。
鹿之绫站在那里,凝视着他的双眼,“我骗了一个人,我骗他,我爱他。”
薄妄脖子上的青筋却骤然贲张起来,他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带到身前,看她的眼似刹那被血色覆盖,狞出血丝,“鹿之绫,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懂么?”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声音却抑制不住地抖。
懂啊。
怎么能不懂呢。
她垂着双手,没有任何的反抗,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脖子。
换了几个月前,她怎么都不敢说实话,但现在,她清楚,他不会再要她的命。
他掐住她脖子的手,他眼中浓烈的戾气,都更像一种虚张声势。
她沉默地看着他,目光透着平静的悲伤,为他,也为自己。
枯林上方的天空彻底暗了,地灯一盏一盏接连亮起。
活死人们,默默牵着藏獒退去。
“《初生》的画。”
薄妄问她。
“我在薄家看到的,我小时候不喜欢画画,更不会去看画展。”鹿之绫回答的全程都凝视着他的眼睛,给他唯一一次彻底的真诚。
薄妄握住她脖子的手发抖收拢,继续问,“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大部分。”
她坦诚。
大部分……这和每一句都是假话有多少的区别?
薄妄咬了咬牙,“好,这次你骗完了,又为什么要和我说什么去接触光,让我活到光里去?你又贴错东西了?”
黑桃会所一事后,他已经不怀疑她,她明明可以全身而退。
可她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他,直到他上钩。
闻言,鹿之绫道,“因为我差点因为薄家的争权夺利而沉江,奶奶要培养我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注定很难出生,即使出生也要顶着所有勾心斗角的戏码。”
薄妄听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你让我去争,你让我冲到前面,这样,就没人去打你儿子的主意。”
“不止。”
鹿之绫注视他的眼睛,一五一十地坦白,“我主动去和奶奶交易,我把你引上正路,奶奶给我赎回江南老宅。”
闻言,薄妄笑了,“你还真是好处捞尽,做尽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枯林里凉薄的光投射到他身上,连地上拉长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