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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节

 

薄峥嵘哪里肯承认自己的问题,一意觉得都是戚雪的错,形容癫狂,“我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你母亲!如果不是她带着你私奔……”

薄妄差点听笑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都是错的,他以为让薄峥嵘一直揣着戚雪的背叛能痛苦一辈子,他错了,薄峥嵘只有痛恨,恨到连戚雪的魂都不放过。

真正的痛苦是真相。

这么想着,薄妄一步走到薄峥嵘面前,抬起手就将薄峥嵘狠狠按在香桌上。

薄峥嵘挣扎却无用,堂堂薄家主事人的姿态被扫一地,顿时怒不可遏,“薄妄!我是你父亲!”

父亲又怎样?

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薄妄不合礼仪、不由分说地抓起薄峥嵘的头发,逼他去看戚雪的陶偶,然后缓缓低下身子靠近他,薄唇微张,一字一字道,“薄峥嵘,你给我听好了,她没有私奔。”

“……”

“她从来都没有私奔,一切都是你的臆想,你怨恨错了近三十年。”

薄妄盯着他,仿佛在残忍地说出诅咒之言,“你女人成堆,儿女双全,该被锁链钉死在那里的背叛者,是你。”

闻言,一直挣扎的薄峥嵘忽然不动了,但他也没有别的表情,就好像没听到一样,下颌死死磕在香案上,一双充血的眼睛瞪着鹿之绫在那里拔锁链的动作。

鹿之绫终于把木箱里钉得死死的链子拔下来,拔得手掌心里全是红痕。

见状,薄峥嵘眼里的血丝几乎暴烈,“我薄家的祠堂,谁允许你乱来!你给我放回去!你给我放回去!”

他不能让戚雪的魂跟着周劲一起走,不能!

鹿之绫转过身,冷漠地看向他疯狂而扭曲的脸,淡淡地道,“父亲,周劲都没死,你锁着母亲的魂能分离谁?”

“你给我放回去——”

薄峥嵘还在叫嚣,忽然,他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整个人像是瞬间被冰封住一般,呆滞地看向她,“你说谁没死?”

“当年蓝山车祸中的男性尸体只是母亲请的司机,不是周劲,母亲是有事要办,和私奔毫无关系。”

鹿之绫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认定的事实突然被推翻,薄峥嵘整个人一片空白,无法接受,“周劲怎么可能没死!”

周劲死了!周劲明明死了!

薄妄的脸冷得不能再冷,恨不得直接把他的脑袋按进香炉里清醒清醒,到这一刻,薄峥嵘还是这个德行。

见状,鹿之绫开口道,“周劲要是真死了,江南江北哪会出这么多事。”

薄峥嵘满脸呆怔。

什么意思?

“江南江北接连祸事,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幕后元凶连灭江南两家来嫁祸薄家,值得费心杀两个已经颐养天年的老爷子老太太?”

想搞垮薄家夺市场,用得着这么复杂吗?

听到这话,薄峥嵘无法置信地瞪过去,很快就联想到当年戚雪坠在蓝山下的车子,“你是说,幕后元凶是周劲?”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争妻之恨。

你也就这样了,就在这里躺一辈子吧

“要是周劲当年真和母亲有什么,他还会这么恨吗,恨到如今都要报复?”

鹿之绫说道。

周劲现在的疯狂恰恰说明戚雪的干干净净,从未背叛。

“……”

骤然明白过来,薄峥嵘的双腿一麻,都不用薄妄按着自己就瘫在香桌上,一张脸麻木如枯死的树皮,已经失去血液流动的能力。

见他这样,薄妄也懒得再控制,放开手来。

“砰。”

薄峥嵘一下子从香桌上滑下来,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下一秒,他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不可能”,然后慌不择路地往门口走,好像后面有什么追他一样。

他已经没了任何力气,站都站不直,连走带爬,踉踉跄跄。

祠堂的门槛很高,他摔在门槛上,头重重地砸向门边。

“……”

鹿之绫有些错愕地看过去。

她从来没有见过薄峥嵘这个样子,落魄到如一摊死泥。

薄峥嵘毫无形象可言地瘫在门边,额角撞起一个包,良久,他回头目光茫然地看向薄妄。

薄妄站在牌位前方,身形颀长,光落在他冷漠阴沉的脸上,薄峥嵘缩了缩身子,第一次生出不敢直视儿子的惶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鹿之绫听到薄峥嵘嗓子粗哑地开口,“你们查到了多少,告诉我,都告诉我。”

闻言,鹿之绫看一眼薄妄,抬起脚往外走去,给他们父子空间讲话。

她往外走去,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下来,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不管世事再怎么变,日月如常,不会在意人的感情撕裂到什么程度。

话开了头,薄妄也就没再瞒,除去鹿家人还活着这种隐秘的事,其余都一五一十告知薄峥嵘。

这些必须告诉,薄峥嵘还有用。

薄峥嵘形容近乎狼狈地坐在门槛上,向来凌厉的脸庞不仅没了血色,还似乎一下子添上好些皱纹,满是憔悴沧桑。

戚雪带着儿子去找她的老师,然后途经蓝山的时候发生车祸,从头到尾都不是私奔。

周劲沉寂多年,整容甚至是换了性别潜伏地某个大家族里,培养出一支杀手团伙,做的事就是为了让他痛苦,向他报复……

“她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她随身携带的皮箱里放的是什么?”

薄峥嵘哑声问道。

薄妄冷着脸站在那里,“我不记得了。”

他能记得的就是母亲死之前一直让他走的画面。

“那周劲如今变成了谁?他现在到底在哪里?”薄峥嵘的脸色惨白。

“还没查清楚。”

“……”

薄峥嵘坐在那里,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拢成拳,青筋暴跳。

许久,他似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薄妄,“你那年去蓝山,就知道了是不是?”

“嗯。”

薄妄冷淡地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我?”薄峥嵘问,不是质问,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茫然。

明明,他两年前就可以知道这些。

薄妄侧目看他,眼神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我给过你机会。”

“……”

薄峥嵘呆住。

恍惚着想到那一年,薄妄要把他把薄棠交给警方,他没有同意,而是把这个儿子送去了国外……

就是因为这样,薄妄选择让他继续误会下去,让他继续活在被戚雪背叛的痛苦折磨中。

像是怕他还不够痛,薄妄继续刺他,“本来,我是准备瞒你一辈子的。”

“……”

薄峥嵘的肩膀塌了塌,耳边忽然没了别的声音,只剩下一个认知。

戚雪没有私奔。

戚雪没有背叛过他。

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他……

薄峥嵘缓缓回头,目光投向木箱里那个卸下锁链、撕下符咒的陶偶女人,蓦地他扶着门框麻木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薄家牌位,从木箱里取出陶偶抱在怀里。

“你还要?”

薄妄冷眼睨过去。

疯子。

他还真以为弄个陶偶就能控制住戚雪的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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