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节
薄妄的眼睛更红，似染了一层血光，脖子上狞起的青筋渐渐散去，满身的戾气只剩下可悲。
是。
他也没征求过她的同意，他也没交待过一句。
把她逼到这种不顾一切境地的人中，也有他一份。
他们所有人都用力把她困在一个玻璃瓶里，现在，玻璃瓶碎了，怪谁呢？
“呵，呵呵。”
他嘲讽地低笑起来，笑得格外绝望。
他抬起手扯下脖子上的丝巾，用力地握在手中，有些摇晃地走到楼梯，一言不发地走向一旁的大地图，看着上面画的叉……
太慢了，太慢了。
这样找下去要找到什么时候……
李明淮和姜浮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担忧。
他们从来没见过薄妄这个样子，哪怕是当初离婚，薄妄也是自暴自弃，从未像今天这样无助过。
这样就能改变我的脑内分泌了？
“刚刚两块自生电的区域查完没有，有没有异常？”
廖家鸣走到临时的会议桌前，询问消息。
“没有。”
“以鹿景凡和李明淮曾经去过的起始点为两个小时车程的区域都查过了，都没有异常。”
廖家鸣皱眉，转头看向那道颀长的身影，“薄总，现在是扩大范围断电，还是将刚刚有问题的区域再搜查一遍？”
时间紧急，现在每做一个决定都关乎着鹿之绫的安全。
这个决定他们局外人做不了。
闻言，薄妄转过身来，走到会议桌前，看着上面铺的大量材料，面上没有什么情绪，但周身的低气压弥漫在整个季家。
每个人的心情都跟着沉重起来。
在不知道答案以前，这个决定怎么做都足以令人煎熬痛苦。
鹿景凡白着脸从旁边一步步走过来，薄媛端了杯水递给他，他抬手轻轻推开，只盯着地图上的各个区域。
他用尽力气回想上一次跟着鹿之绫去实验室的点点滴滴，包括坐在车上的一些感知。
不对。
怎么想都是不对的。
“我印象最深的是有很多弯弯曲曲的小路，可能是在故意混淆我。”鹿景凡道。
“我被接到那里的时候也有这种感受。”
李明淮走过来道。
“还有就是……一段很长很直的路，很平坦，但又不像在外环。”鹿景凡看向李明淮，“你有没有走这段路？”
李明淮颔首。
“很长的直路哪里都是，不好判断。”
廖家鸣道，“至于弯曲小路，他在直路上绕几圈也能造成你们的错觉，更无从判断。”
鹿景凡看着眼前的地图，脸白得更加彻底。
“小七说过，这个建筑应该是周劲当初的一个联络点，用来联络的话一定不会离自己太远，不会超出这个范围。”
鹿景凡说着转头看向薄妄，“再查一遍刚刚的区域。”
薄妄是小七不顾一切要保护的人，那这个艰难的决定就由他来做吧。
薄妄回过身来，一双浸红的双眸直视大地图。
直路。
很长的直路。
两个小时的车程，李明淮和鹿景凡除了对弯曲印象深，就是对这条直路印象深……这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的记忆里，这太有记忆点，除非，是一段抹不去的路。
所以，只能拼命通过弯弯绕绕，好让他们的记忆更加深在绕弯上。
见他不说话，李明淮看向廖家鸣，“就这么办。”
“好。”
廖家鸣拿起手机就准备分批派人再去搜寻。
“等下。”
薄妄忽然开口，嗓音冷而微哑，他直直地盯着地图上的区域，蓦地，他拿起一旁的板书笔朝着地图走过去，在跨江大桥上重重地划下一道竖线。
所有人都看向他。
薄妄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查江南，查起始点到江南两个小时的车程区域。”
“……”
江南？
周劲当初的联络点在江南？跨了一条江？这不是很麻烦？联络点不是应该用在离自己比较近的地方吗？
鹿景凡也醒悟过来，“安全。”
他们光想联络点一定是离自己近的，自动就把江南江北做了地域上的分割，却没想过酆川区贴着清江，两个小时的车程也够到江南的一些地方了。
“我马上重新规划路线。”
廖家鸣慌忙去开电脑，经过电脑分析，很快就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圈。
江南贴着清江的工业区有很多，也都在车程范围内，而且这些工业区都有自发电的能力，断电也不会排除掉太多。
恐怕周劲也是看中这一点。
他甚至早就想过联络点被发现的话如何给足自己时间……联络点在江南，他在江北，也足够他撇清嫌疑。
真是机关算尽。
“备车，去江南！”
薄妄一把砸了手中的笔，转身就往外走。
鹿景凡和李明淮连忙跟上，众人也都跟上，浩浩荡荡地离开季家。
偌大的季家，一下子空了。
……
实验室里，鹿之绫平静地躺在天使舱里，眼前不断浮现刚刚看到的监控视频。
她被贴着数据线的手放在身前，右手指尖在左手手背上轻轻点着，一双被舱沿遮住了光的眼睛清透极了。
薄妄掐了季可爱的脖子。
他不会。
他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何况季可爱还护过小野。
他是故意的。
他把药保下来了。
假装吃掉是演给季竞看，也是演给她看，不让她轻举妄动，不真吃是到那一刻，他也怕辜负她的心血，只能选择保下，然后看她怎么赌。
想到这里，她不禁轻笑一声。
她还能怎么赌呢？
心中有答案以后，鹿之绫慢慢从天使舱里坐起来，伸手将身上各式各样的数据线取下来，站起来活动身体。
大屏幕上失去她的心率等各项身体数据，季竞不禁防备地转过头来，拧眉看向她，“嫂子怎么了？”
“躺得有点累，起来活动下。”
鹿之绫淡淡一笑，“不是在研究传感器吗，别的数据现在也没那么重要吧？”
季竞看向她，见她脑袋上的传感器还好好贴着，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朝边上站着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盯紧鹿之绫。
这几个都是周劲留下来的杀手，个个都很能打。
鹿之绫走到他身后，只见大屏幕上有一堆混乱的数据，有些数据正在猛长，有些数据正在猛降。
季竞坐在那里，手正握着鼠标，滑动数据。
“这样就能改变我的脑内分泌了？”
鹿之绫问道。
“……”
季竞不禁看她一眼，这改的是她的数据，她居然还能这么淡定地站在这里问她。
“你改动的是什么？”
鹿之绫又问。
“我也不会看，随便动了两个，应该起效没这么快，你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么？”季竞问道。
鹿之绫摇了摇头，她没什么感觉。
“那就好，我就是随便弄的，还怕伤害到你。”
季竞点点头，很有些假慈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