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节
鹿之绫不好意思和他讨论这些,坐在床上往袋子里摸着,摸到一包正常包装的便拿起来,裹着毯子就往浴室里走,匆匆忙忙的。
“你自己可以?”
阿唐怀疑地道。
“……”
鹿之绫走得更快了,腿撞到椅子都不管,逃也似的。
什么动静。
真当他是禽兽?
阿唐收回视线,站在床边伸手拎起她的被子铺开,扫了一眼没看到换下来的衣服裤子。
片刻后,鹿之绫慢吞吞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仍是顶着一张白得没什么血色的小脸。
阿唐擦过她身边走到浴室,往里看一眼,就看到睡衣睡裤已经被挂在窗口的位置。
他的眉拧起来,“你的病不能碰冷水不知道么?”
还敢洗衣服。
“我这不是病。”
鹿之绫很抗拒和男人聊这个话题,她摸着床边坐下去,手指习惯性地开始抠床单。
“鹿之绫。”阿唐冷着脸走到她面前,低沉的嗓音透着不悦,“现在是我养你,就得照我说的做,懂么?”
“只是洗一点衣服而已。”
鹿之绫低下头道。
“你不是想做事,你是觉得你是女的,我是男的,你不舒服。”
他站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拆穿她,“鹿之绫,你要真叫着哥哥都这么别扭,那从今天开始,你叫我爸爸好了。”
反正是养小孩,他不在乎是养妹妹还是养女儿。
“……”
鹿之绫被堵得完全讲不出话来,闭着嘴巴沉默地坐着。
“再让我看到你洗衣服,我把你手剁了。”
阿唐奉行的是恐吓式养育。
“……”
鹿之绫不敢说话。
阿唐抬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很潮湿,他翻遍屋里的柜子都没翻到一个吹风筒,只能弄了条干毛巾过来给她擦拭。
他的动作称不上温柔,鹿之绫被扯得头皮疼。
她更加用力地抠着床单,阿唐注意到她的动作,手上的力道渐渐轻了。
将头发擦干后,鹿之绫才被允许躺进被窝里,刚躺下来,她肚子上就一暖。
“……”
鹿之绫怔了怔,伸手摸过去,软绵绵的,烫烫的,是个电暖宝。
她将电暖宝放到肚腹上,疼痛顿时减轻。
“别睡着了,一会吃条鱼,再喝碗鸽汤。”他道。
鹿之绫一惊,“不是吃过晚饭了吗?”
“让你吃就吃。”
“……”鹿之绫躺在那里不住地摇头,“吃,吃不下了。”
吃点东西跟要她命一样。
当他乐意做给她吃是不是?
阿唐沉着脸转身。
鱼没了,鸽汤也没了,但一个水煮蛋直接塞进她的嘴里,差点将她噎死。
相依为命的投影
鹿之绫坐在床头,被噎得连连拍心口,有些迷茫,“为什么又让我吃鸡蛋?”
她开始想念封叔了。
在封叔身边时,她至少不想吃的时候可以不吃,现在,她每天三顿都被塞得饱饱的,还要加餐。
“不止鸡蛋,还有牛奶。”
阿唐将一盒加热的牛奶强势地塞进她的手里,“不喝完不准睡觉!”
“……”
鹿之绫只好低头去喝牛奶,她抿住吸管吸了一口,眉间微微错愕。
这不是睡前值得喝的纯牛奶,牛奶含量很少,过甜的口感里全是添加剂的味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就是瓶饮料。
她的神情很快恢复寻常,听话将整盒热热的牛奶饮料喝了下去,又乖乖把鸡蛋吃下。
吃完她就躺不住了。
撑得慌。
察觉他离开后,鹿之绫从床上下来,摸着墙、摸着椅子在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走动消食。
“出去走?”
男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还没离开,鹿之绫怔了下,摇头,“我不出去。”
出了这道门,外面都是合家欢的声音。
她不想听,她就想在这里呆着。
“你都在这个屋子憋一个多月了,太阳都不见一下,你准备在这里长蘑菇?”
阿唐靠在门口冷嘲热讽着。
话出口他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不是说月经一个月来一次,你上个月怎么没来?”
虽然月经是个正常话题,但在鹿之绫这里她还没正常到和他聊。
她站在里边有些窘迫,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抓住。
“做、做什么?”
她有些慌乱。
“看医生!”
“我不要出……啊。”
鹿之绫惊呼一声,人已经被阿唐背到背上,在他面前,她的拒绝显得比路边的草都没用。
她之前给他的银行卡被用来做她的各项妇科检查。
办公室里,医生看着检查资料后看她一眼,认出她是前阵子新闻里常会出现的一张小面孔,顿时不禁叹一口气,道,“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你最近的精神压力特别大吧?”
“……”
鹿之绫坐在椅子上,无声地垂眸。
“压力大也会影响月经?”
阿唐站在她的身旁,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身体前倾和医生聊起来。
“会的。”
医生有些同情地看向面前的女孩,家破人亡,瞎了双眼,现在连月经的问题都要让个亲戚兄长询问。
她把资料递给面前英俊的年轻男人,“带她去心理医生那里看看吧,月经一次两次不来没事,多了对身体不好。”
大晚上的,鹿之绫又被阿唐拉着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晚上不上班,只能预约。
预约费一次两百。
治疗方式就是上课,一节课一个小时八百元,办套餐的话二十节课一万四。
阿唐刷了预约费。
回去的路上,阿唐没有选择打的,而是拉着她上了公交车,从车上下来,他再将她一路背回去。
鹿之绫已经看不到夜晚的模样,但她能感受夜晚的凉意。
丝丝的夜风灌进脖子里,凉飕飕的。
她抱着阿唐的肩膀,如同抱着自己黑暗深海里的唯一浮木。
她攀过每个哥哥的肩膀,可他和他们的都不一样,他很瘦,她能轻易摸到骨骼的形状。
他逼着她吃那么多东西,她身上的肉都在长回来,他却好像还和初时在北港见到的一样。
“你还有什么能卖的?”
他忽然问她。
鹿之绫趴在他的背上摇了摇头,经历过家破人亡后,物资上的天壤而别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小的冲击,甚至谈不上冲击。
她没有任何需要金钱来满足的欲望。
“哥哥,我不想看心理医生。”
她说。
她的确是不想,而且这不是她能接受的好意思,看一次心理医生太贵了。
“我问你想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