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这边是我们的老工厂,设备虽然比较旧但是产能高啊,”蔚静说着把胸牌递给厂门口的门卫,“外贸部的,走,wensy我们进去看看。”
“这里现在主要都是进行一些简单工序,做基础类型,高精尖类型管子放在工业园区那的分厂了,至于那种嘛,你懂得,郊外就特别远。”
“那种”一般指的就是环境不友好型工厂,只能建造在远离居民区的地段。
“果然家大业大啊,禾平。”她由衷地感叹道。
蔚静听到她的话“噗嗤”笑了出来,“咱们在外面的贸易区还有自己的工厂呢,不过挂了别家的名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现在你可是这个大产业中的一员,wensy。”
温岁对新工厂固然好奇,更想知道的还是这个sdd投标的那些规格会在哪个工厂出货,这样也可以看看雷驰的这个动作是行业普遍操作,还是他个人人品败坏。
“静静,抗硫管子在这里出吗?”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蔚静摇了摇头,“不在这里,要去园区,园区那边更加大,工序也多。”她说着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咱们下午就去,还可以看看sdd投标的那些规格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居然一下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现在咱们就先把这里走一遍,行吗?”蔚静说着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往厂区内深入。
老师在上面讲课,周肆的心思却不在课堂里。
这个行业的宋禾香只有一个,就是他的母亲。所以,他妈把温岁招到自己公司里去了?
听之前温岁的意思,开的待遇应该很好,所以她才能走得这么义无反顾吧。
不过,他妈妈这么做的目的是啥?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齐皓招呼他一起回宿舍,他借口有事去了别的地方,赶紧拨通宋禾香的电话。
“妈,你让温岁去爸的公司了?”
“嗯?”宋禾香的声音里带着了然,“阿肆,你的观察力不够啊,温岁都在我这里入职一上午,才打电话过来。”
“还有什么叫爸的公司,我才是大股东。”
周肆不知道宋禾香想干吗,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惹怒她没好事,于是尽可能的让自己语气平静,“妈,你招温岁过去做什么?”
“做什么?做项目跟踪,接单,跟项目,还能做什么?”宋禾香感叹道,“儿大不中留,居然为了老婆来质疑妈妈。”
“我给她开那么高的工作,给她平台让你的宝贝好好发挥,你居然还用这种语气和妈妈说话,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现在还在我身边呢,今后要是出去了,是不是再也不理你妈?”
周肆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说了多少遍,我也和爸说过,这更是我最后一遍通知你,我不出去,好了就这样,我等下有课先挂了。”
在电话挂落的一瞬间,他听见宋禾香不疾不徐的声音,“那如果温岁外派了呢,你也要坚持呆在国内等着她?”
外派?
“阿肆你想清楚,你是不喜欢出国这件事,还只是单纯的想和妈妈说‘不’。”
他刚想重新拿起电话问个清楚,那边宋禾香已经主动挂断电话,只剩下空洞的“嘟嘟”声在耳边回荡。
周肆再回拨过去,宋禾香也没有接电话。
几次尝试失败以后,他终于放弃,撒火似地把手机重重地塞回口袋里。
“阿肆,你怎么还在这里?”齐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刚想转头,就被猛地拍了一把背,“我屎都拉完了,你还在这傻站着干吗?”
“我给我妈打电话。”周肆闷闷地走在前面。
走了好几步,又忍不住开口,“皓子,你毕业以后去哪?”
“上次不是和你说了么?没变,我考了那么多次雅思成绩也没变,我倒是想再往上爬爬。”齐皓有些奇怪地看向周肆,“怎么,你妈又来催你了?”
“算是吧。”他回答得模棱两可。
“唉,逃不掉的,你想啥呢。”齐皓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用下巴示意他往前看,“你看,他,他,还有她,大家路都是定好的,你和你妈反抗有什么用。”
“阿肆,不是我说,你干嘛那么拧巴,”齐皓看了一眼的他的神色,见他淡淡的不说话,继续往下说道,“多少人羡慕你?家里行业老大,又是独生子女,一点屁事都没有就等着你登基,你看我,一个弟弟一个姐姐在旁边虎视眈眈,你还在这eo——”
周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被我妈附体了?收了多少钱。”
说完一个人加快脚步往前走。
齐皓看了他的背影,半晌和老头似地探口气,“唉。”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是真不懂他这个兄弟啊。这么好的背景人家求都求不来,他还一副拖累了他梦想的样子,看起来真……该打。
算了,兄弟他可能有自己的道理。
周肆回到宿舍里,第一时间打开自己的邮箱把未读邮件全部看一遍:垃圾邮件,续费提醒,又是垃圾邮件……他又看了一遍垃圾箱,仍然一无所获。
自己又在期待什么?明明投稿报名的时候想的是初赛过了就心满意足,现在都已经知道被淘汰,还在做梦什么奇迹发生。
他勾了勾嘴角,不知道在嘲讽这件事情本身,还是在嘲讽自己。
本就不爱说话,长久以来他唯一抒发-情绪的途径就是画画,他习惯性地拿出ipad打开软件贴上膜,修长的手指轻捻下pencil后垂在半空。
他突然不知道画什么。
画画的意义是什么?和父母抵抗那么久意义又是什么?
宋禾香和他就出国这件事僵持了十年,突然他就不知道自己反抗的原因是什么了。是他讨厌国外?还是他只是和宋禾香说得那样,只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努力回忆自己的童年,想要回忆第一次提及这个话题,以及当时的对话,可惜记忆就像被抹去一样实在是太久远。
久远到就像一片发黄的纸,上面的字迹早就褪去,努力思考反而让这张纸加速风化。
要是温岁在旁边就好了,可以问问她是怎么看的。
人生中头一次,比起用画画来发泄自己心中难以描述的情绪,他更想尝试用语言来表述给另外一个人,得到她的观点。
他拿起电话,看到上面闪烁跳动的画面后突然就笑了起来,这是心有灵犀吗?
再次确认
“吃饭了吗?”
温岁跟着蔚静一个上午暴走把整个厂区草草逛了一遍, 趁着吃饭的空档蔚静说要去拿饭卡,她赶紧打了个电话给周肆。
“没呢,皓子喊我一起。”
周肆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接着是宿舍门被推开,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电话中,“阿肆,快走了你干嘛呢?”
“温栎,你怎么来了?”
听到“温栎”这两个字, 即使知道隔着电话, 温岁还是紧张地直接屏住呼吸。
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 居然有一天自己对“温栎”这两个字这么害怕。
“喊你吃饭呐, 下午打球不?”温栎的旁边好像还在和别人说话, 一边招呼周肆,“起立,坐那干嘛,和女人聊天呢?”
“嗯。”周肆一本正经地回答,“和我老婆聊天。”
“哇靠真的假的?!你怎么那么肉麻啊,对象就对象,还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