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但姜护和姜元曜父子二人,就这样视规矩如无物,连进宫回话都没有,径直打马回了沛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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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国公府正门大开,顾氏领着姜莞兄妹一早等在府门外。
姜护随行回京的心腹早在小半个时辰前就比父子俩更快一步进城来回禀告诉。
顾氏一面惊讶于他二人回京这样快,一面吩咐人收拾妥当,大开中门,领了孩子们在外头迎候。
意气风发的将军连翻身下马都带着凛凛威风。
姜元曜反倒显得清隽儒雅,颇有书生气。
姜莞与父兄一年多没见着面儿,心下想念的厉害,此时待他二人翻身下马来,才把手中缰绳交给小厮,他已经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下了台阶。
“阿耶!大兄!”
小姑娘娇俏的尾音悠扬婉转,带得一阵风动,身形翩翩,快步朝着父兄方向奔去。
姜护把人接了个稳稳当当,眉眼间染上的喜悦与笑意,哪里有半分戎马半生大将军的威严。
“长高了,可见这一年多你姑母把你养的不错。”
姜护把人越发往身边带了带。
姜元曜也弯着眼笑看她:“是呢,我瞧着也是长高了,变成大姑娘了,过些日子,我们珠珠就要行及笄礼,是真正长大成人了。”
他一面笑着,一面跟在姜护身后,又打趣姜莞道:“阿耶为了赶上你的及笄礼,自幽州回盛京这一路上,累死了三匹好马,昼夜不停,生怕赶不上错过了。
前头阿娘带着三郎动身回来,阿耶那可是再三叮嘱,嘱咐路上慢行,以免颠簸,阿娘和三郎不适。
这轮到他自己,还带着我呢,体格又没那么强健,可远比不上二郎,竟半点也不体恤我。
我都好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
姜莞挽上姜护的胳膊,看看他,再看看姜元曜。
父子两个眼下的确都有乌青,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得见。
顾氏此时才从府门下挪步而来,正好把姜元曜这番话听进去,摇着头无奈笑道:“竟是一点儿也不顾着自己身体的,还要大郎跟着你受这份儿罪。”
“我算着珠珠的大日子就要到了,我做阿耶的,难道不出现?”
他话音落下,虎着脸回头瞪姜元曜:“每每要你多练功,你总是有诸多推脱说辞,决计不肯,现在来抱怨这个?”
姜元曜讪讪的闭上了嘴。
那头姜元瞻和姜元徽两兄弟也跟着下了台阶,同姜护见了礼。
姜元瞻面色沉沉,肃着脸,好半晌,才叫了声阿耶:“您怎么和大兄打马回城呢?”
顾氏脸色才稍有变化:“你这会子纵马闯街,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传到官家耳朵里去了。”
姜护说知道,又笑着说没事,随后视线才落在了一直不发一言的裴清沅身上。
小姑娘温软端方,他瞧着外甥女当然也是满心欢喜。
便撒开了姜莞,冲她招手。
裴清沅这才掖着手上前来,蹲身见礼,口中叫舅舅。
“上回见你还是个孩子呢,个头都不到我腰间,一晃都这么多年了。你阿娘在河东一切都好吧?”
裴清沅幼时在京中都是住在沛国公府上的。
她这个舅舅,在外是最严肃正经,也最威严赫赫的一个人。
回到家却最爱笑,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意,嘘寒问暖,对家里的孩子们都很体贴。
一点儿也不像是个领兵打仗的行武之人。
故而裴清沅也并不怕他。
笑盈盈的说都好,甚至玩笑了两句:“等我回了河东,要跟阿耶告您一状呢,怎么就惦记着我阿娘,对阿耶连问都不问呀。”
姜护朗声笑起来:“你阿耶年轻时候一顿能吃三碗饭,他身子骨最强壮不过,用得着我问他?你这当女儿的可真够孝顺,这也要护着你阿耶,伙着他来欺负亲舅舅?”
顾氏听他玩笑起来说话也没个正经,瞪了他一眼:“人家是父女,你上赶着吃哪门子的醋?你赶紧进府收拾收拾,预备着进宫去请安回话吧。”
她说着这话,几不可闻叹了一声:“朝廷里正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候回来,少不得要搅和进去了。一会儿我叫人到阿兄那儿送个信儿,等你出宫,他来与你详细的说。
你进宫去面圣,到官家跟前什么也别乱说,官家若是问你,你也只管说才赶路回来,一路奔波,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呢,恐怕不好回话,记住没有?”
姜莞兄妹几个面面相觑,这话他们就没法再接,也不好插嘴了。
姜护同顾氏并肩而行,听了这番说辞只应声说知道:“我心里有数,也不收拾什么了,捯饬的干干净净进宫面圣,反倒不好,就这么着正合适。
去叫人备车,我这就进宫去了。
大郎就不去了。
驻守幽州本是我的差事,跟大郎没什么关系。
到官家跟前去回话当然用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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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沛国公府到宫城,本来也没多久的路。
递牌子等传召,姜护站在宫门外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
李福快步而来时候,姜护正对抄着手立在宫门外。
他入眼是姜护背影,仍旧如二十年前一般,伟岸而英挺。
身姿挺拔,英武非凡。
他叫了声国公爷,姜护回头看他,面上没多少笑意,只是淡淡嗯了声:“劳烦内官亲到宫门来一趟。”
李福哪里敢受他的这份儿客气,忙猫着腰把路让开,比了个请的手势出来:“官家一听说国公爷回京,高兴的什么似的,都恨不得奔到国公府去见国公爷呢,奴才能来当这个差,迎着国公爷往福宁去见,那是奴才的福气,您快别这样说,奴才哪里当得起。”
姜护就不说话了,连面色都寡淡了些,跟在李福身后进了宫,一路往福宁殿去不提。
告罪(二更)
福宁殿东暖阁中,晋和帝盘着腿坐在罗汉床上。
他眼角余光瞥见李福引着姜护进门来,转了头,眼底含笑,招手叫免了姜护的请安见礼:“这么些日子咱们君臣未曾见过面,就不要多礼了,你快来坐着陪朕说说话吧,这棋局都给你摆好了。”
姜护面上才有了些笑意。
他也顺着晋和帝的话往黑漆四方小案上看过去。
墨玉棋盘摆在那里,他想起从前的许多事情。
晋和帝还做东宫太子的时候,他就时常被拉到东宫去陪着晋和帝下棋。
明明棋艺一般,又非要下。
之所以选他,是因他年轻时候心思泰半放在练功和研习兵法上面,棋艺越发不精进,甚至比少时还要不如。
这才算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姜护思绪戛然而止,倒没有往罗汉床的另一边坐过去,反倒一本正经的,还是同晋和帝先拜了礼。
晋和帝眉心微拢:“这是怎么了?”
姜护端礼自是除了请安,还有请罪。
不过他也没跪。
他掖着手,见完了官礼,直起身来:“臣今日鲁莽,回城时纵马闯街,有违定制,还请官家降罪责罚。”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本来就是看晋和帝心意而已。
往大了说,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一直都是这样子的,盛京中那么多的高门士族,谁不遵从着?
也就是上回因为事急从权,又有晋和帝首肯,才叫禁军出动护送着,许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