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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8节

 

爆炸声已停,但那面仍旧硝烟弥漫,空气中满是火药的气息,出奇的是——移剌保居然没有询问事由。

杨幺不由看了沈约一眼,心道外边死了那么多金人,你们问也不问一句,这未免太诡异了吧?

他甚至有些怀疑,移剌保是否是完颜宗翰的手下。

沈约微笑道:“既然如此,烦劳阁下领路。”

移剌保“嗯”了声,走向大门。

门外有十数骑,四匹空马。

杨幺见状,喃喃道:“他们对这里有四人倒清楚。”

晴儿闻言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完颜宗翰让我和公主留下,如今让人来接,备有四匹空马有什么出奇?

沈约却知道杨幺在暗示什么——移剌保究竟是否是完颜宗翰的手下?完颜宗翰既然对他们很是重视,这里发生了变故,完颜宗翰的手下如何会熟视无睹?问都不问一句?

依照完颜宗翰的谨慎,派完颜希尹、狼夜来接他们都是正常的举动,最不济也要派完颜斜保过来,完颜宗翰如何会派出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接他们入宫?

一切的一切,本来疑点重重。

沈约思索间,仍旧上了马,杨幺几人见状,也是纷纷上马。

移剌保见状一马当先的领路,其余十数人却是散布前后左右,似是保护、又像是押送般跟随着他们。

夜更浓。

星光黯淡。

宫城渐近,如同个巨型怪兽般出现在众人视野内。

辽、金均为游牧民族,但辽建国后和大宋缔结澶渊之盟以来,民生发展,都城也效仿中原的建设,开始条理清晰、有模有样。

金人的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戎马一生,虽是皇帝之尊,却多以帐篷作为居住之所,直到晚年才对上京城宫城进行修建,自太宗完颜晟后,才对上京大举扩建。

众人过了宫中护卫河后,立在一阙门前,杨幺暗起敬畏之感,他虽是天不怕、地不怕,但见到这般皇宫,还是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沈约心中突现警觉!

第1408节 大悟之前

月隐星不明,夜下藏警情。

移剌保带兵护送四人到了皇宫阙门前。

阙门是入宫的偏门,有守军把手,但在移剌保靠近时,守军并没有盘问,而是径直打开阙门,放众人入内。

一切顺畅的如流水般,让人觉得自然而然。

沈约却觉得很不正常,无论哪个朝代的宫中,都是皇帝居住的地方,防卫的士兵素来都是皇帝最信任、也是直接可调用的人。

移剌保如果是完颜宗翰的人,那他如何能带兵入内?

完颜晟对完颜宗翰没有任何警备?

这说不通,因为当初在上京城门前,韩企先和完颜希尹的冲突,就代表了完颜宗翰和金帝完颜晟的矛盾。

丞相韩企先自然是向着皇帝的,因为他的饭碗是完颜晟给的,而完颜希尹自然代表着完颜宗翰的立场。

完颜晟如果防备完颜宗翰,哪怕让完颜宗翰入宫,却不会让完颜宗翰的兵力入内。

十几个也不行。

移剌保不是完颜宗翰的手下!

那为何移剌保来接人,一路上,完颜宗翰没有派人拦阻?

疑点一闪,沈约瞬间内观外扩,就听到很多细微的呼吸声。

宫城静寂且禁忌,如何会有大批人守在这附近的……高处?

那些呼吸声是从高处传来,这说明那些人是在宫门守备城墙上……

想到这里,沈约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那就是有难数的兵士正立在城垛后,弓在手、刀出鞘,但各个都是弓着身躯。

进入阙门,里面是个小瓮城。

瓮中捉鳖?

沈约内心微凛。

他知道古代很多大的城池都有瓮城,瓮城的作用就是在敌人攻打太猛烈的时候,开启城门放一批敌人进来。

瓮城自然如瓮,处在瓮中的人四面受敌,很难活命。

有人在瓮城埋伏下诸多人手,捉拿的就是……他沈约和杨幺?!

阙门开启,移剌保策马到了门内,回头见沈约勒马不前,轻声道:“沈先生,你怎么了?”

沈约思索片刻,“没什么,突然有点内急。宫外可有方便的地方?”

对方为什么突然对他们大动干戈?

他们知晓琴画书棋的秘密,对方要杀他们?这有违常规!

移剌保笑了起来,“进了宫门,有解手的地方,还请沈先生暂时忍耐。”

沈约沉吟片刻,终于催马上前,移剌保见其余人也跟了上来,话不多说,率先策马入内。

后面的阙门缓缓关闭。

他们的确进入一个四周墙壁高耸的地域。

马蹄踏过空地的青石砖面,清脆孤寂中带着丝萧杀之意。

前方的门却没有打开。

移剌保立在那道看起来沉寂且厚重的门前,抬头向上方看去,自语道:“奇怪,怎么没有人开门。我去看看。”

才要向上城道的方向行去,杨幺策马到了他的身边,微笑道:“我陪阁下一块去可好?”

移剌保神色居然很是平静,“不劳杨寨主……费心。”

他不等再说,杨幺突然纵身到了移剌保马背之后,移剌保微惊,回肘就要击去,杨幺的单刀落在他脖颈之侧。

寒光凛然。

“杨寨主,你做什么?”移剌保微有费解的样子,却不惊恐。

沈约微扬眉头,他看出移剌保真的不解,而杨幺亦感觉到异常,这个常年征战的义军领袖也发现了危机四伏。

不等杨幺回话,四周灯光大亮,有火光从墙头探出,照得下方亮如白昼,而城墙垛头亦是寒光尽闪,无数箭头对准了墙下的四人。

晴儿吓的差点落马,诗盈亦是畏惧,可在光芒中,却看到岿然不动的沈约,不由心中一震,脑海中光华一现,暗想——原来如此。

当初得沈约提点,她终于明白安心之法,可屡经险境,仍旧惶惶难安。

外敌来到时这般,大堂倒塌下如此,水井坍塌中如是……

她的一颗心总是随着外界的动荡而忐忑。

这本是世俗常态。

你知道,但你不能做到;你明白道理,但你不能执行道理;你以为对佛经解说的头头是道,但你行为如前、暴躁如初,谈何修行?

修行本来就是修正自己的行为。

谁能山崩于前色不变?

沈约能!

在注目沈约沉静面庞的那一刻,诗盈终于明白一点——任何时候,沈约都是专心一念,他或许想的比谁都要多,但他却不会被那些念头所纠缠,是以才能找出他最专注的一念。

一念敛心,一念心安,一念转无,徜徉无所住,心无所住,人才会如此安然。

不忐忑于生,亦不顾虑于死。

生有何欢、死亦何惧?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当初读过就算的经文、点滴道理,诸多进入脑海的语句如同雷鸣电闪般在诗盈脑海中划过,让诗盈眸光已清。

她患得患失,只因为不想再失去,可她拼尽全力的,又在希望抓住什么?

她原来并不知道。

她只如大海浮萍,拼命的想要找个牵绊和依靠自主安定下来,却不知道即为浮萍,何谈安定?既然随波,怎能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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