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更加神奇的是,两个女孩决定,既然遇到了,不如去酒吧喝一杯。
因为是圣诞夜,酒吧里的气氛非常热闹,四处装扮着圣诞树,还循环播放着欢快的圣诞歌曲。
服务员们也打扮得很应景,穿着红色小短裙,戴着圣诞帽,可爱又性感。
没有空桌了,她们两人只能坐在靠窗的吧台上,面对着透明的大玻璃窗,欣赏着外面闪烁的霓虹。
“没想到,你竟然在南城。”梁昀率先打破了沉默。
梁时点头:“来南城快两年了。你呢?过来出差?”
“算是吧。”梁昀没客气,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才觑着她道:“你变化挺大的。”
梁时笑了笑:“你也是。”
两个人都和初见时截然相反——梁时穿着羽绒服和牛仔裤,头发简单地挽成一个揪,脚上一双运动鞋,是满大街随处可见的女孩打扮。而梁昀,身着长款驼绒大衣,脚上一双羊皮底小高跟,头发卷着精致的弧度,妆容完美到可以直接走红毯。
梁昀举着空杯子,一边招手叫来服务员,一边没什么表情地问:“怎么样,穷人好当吗?”
梁时摇头:“有点难。”
“后悔吗?当初离开梁家。”
“没什么后不后悔的,不得不走而已。”梁时看着窗外,有些怅惘地道:“走了才发现,天地虽然广阔,却可能连一处容身之地也没有。”
“留在梁家就好了?你是不知道我所受的苦。”梁昀苦笑了一下,似乎终于能无所顾忌地说出一些话。
“我有时候,真的挺恨你的。”
梁时惊讶地转过脸看着她。
“我是梁家正宗的大小姐,本应该拥有美好的童年和父母的疼爱。和陈琛的关系也应该很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成年以后顺理成章地结婚。”
梁昀的眼眸微垂,神情有些悲伤。
“可是呢,被这么一换,我去那穷乡僻壤待了十七年不说,回到梁家,还要适应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那些我本该拥有的东西,竟然需要我用尽全力去争取,你说,可不可笑?”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第二杯酒。梁昀拿起来,“咕咚”灌下一大口,“砰”的一声将杯子重重放在楠木桌上。
“为了获得我亲妈的爱,我要压抑自己,努力迎合她对我的所有要求。为了挽回那个劳什子的婚约,我还要和别的男人利益交换,拐着弯地讨好所有人!”
她似乎有些醉了,支着脑袋,声音低哑而哀伤:“……还因此被臭男人骗,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梁时安静地听完,深深吐出一口气:“那你就恨我好了,反正我们也从来没有彼此喜欢过。”
她也端起自己的酒杯,仰头焖下一大口,颓然地说:“你拿走了我的人生,我拿走了你的。虽然又换回来了,可我们都不再是我们了。”
她转头看向梁昀:“不过,两jsg相比较的话,起码你还可以努力去争取你在乎的人,有资本做你想做的事,不必被身份束缚,不必自我怀疑。从这个角度上讲,你赢面很大啊。”
梁昀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我在乎的人?我在乎的人根本就不在乎我,他就是个骗子!混账!我不要在乎他!我要狠狠地报复他!”
梁时看她真的有些醉了,也懒得再说什么。她拿出纸笔,写下一个地址,塞进了梁昀的口袋:“有时间的话,去这个地方看看,这里有你在乎的人。”
梁昀还是不管不顾地说着:“我不要男人了,也不要恋爱,我要搞事业!对!事业!陈琛就是我的事业!”
梁时顿时愣住:“你说什么?”
梁昀的脸上这才浮现起满足的笑容,她拉着梁时的袖子道:“你知道吗,陈琛在他爷爷的病床前发誓,会遵守和梁家的婚约。陈琛要娶我了!”
梁昀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窗外已然天光大亮,光线通过遮光窗帘的缝隙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条银色的直线。
她起身下床,将窗帘一把拉开。
天空一碧如洗,整个南城在冬日里依旧绿意盎然,不似帝都那般光秃秃的。
助理打电话过来,询问今天的安排。梁昀让她订最近一个航班的机票,立刻启程回帝都。
她去洗手间洗了个澡,收拾利落,然后化妆、收拾行李,穿大衣的时候,忽然在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梁昀这才恍惚地记起昨天在酒吧,梁时似乎想让她去一个什么地方。
助理又打来电话,忐忑地说,只有晚上的航班了,今天是圣诞节,出行的人比较多。
行叭,梁昀捏着纸条,默默地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一趟这个地方,当作观光好了。
助理包下了一辆车,梁昀在车上睡了一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下车才知道,这里竟然是一个疗养院。
这疗养院还不小,弯弯绕绕的,怎么也找不到纸条上的房间。梁昀的耐心快要耗光了——不会被梁时那小妞耍了吧?
助理拿着纸条去问路,梁昀哪儿也不去了,坐在疗养院的大厅里歇脚,小羊皮高跟鞋真的不适合走路。
“你是昀昀?”
好像有什么人在叫她?梁昀蹙眉,回头看过去,整个人都呆住了。
竟然是外婆,坐在轮椅里,被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推着往前走。
护士还伸手拦了拦:“别乱叫,认错人了。”
“昀昀!”外婆看着她,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嘶吼起来。
梁昀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在几步之外停下。外婆正在轮椅里挣扎,护士有些摁不住她了,正在叫人。
接着,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跑了过来,着急忙慌地把外婆往病房里送。
梁昀跟着走过去,站在病房外面,看着医生迅速给外婆打了一针。外婆激荡的双眸又逐渐变得浑浊,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直到医生走出来,问她:“你是病人亲属?”
梁昀点点头,又摇头。
医生叹了口气,对梁昀简单说明了一下外婆的病情,然后嘱咐她,如果是亲属,可以经常过来,会对外婆的治疗有帮助。
梁昀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她离开那年,外婆看着还很年轻,一头黑发。虽然时常板着脸,但也是水宁镇上公认的美人。可眼下,这个女人面目浑浊,满头白发,尽显苍老。
梁昀在病房前站了很久,想到很多儿时和外婆的回忆。
她跟着外婆去集市上摆摊,差点走丢,外婆骑着自行车找了她一整天。
她在学校被同学编打油诗笑话,外婆跑去学校把那些孩子一顿骂。
她升高中的时候成绩不好,外婆带着酱鸭熏鱼,在招生办主任回家的路上守着,苦苦哀求。
她也曾哭着质问外婆,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为什么自己没有?被外婆一顿臭骂,让她滚回屋子写作业。
她高一那年和班上男生早恋,被外婆拽进教师办公室,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还让她当场写保证书,对着所有老师念。
她离开水宁镇的时候,心里只感到奔向新生活的快慰和激动。现在都记不清,到底有没有好好的跟外婆道别。
梁昀把助理叫过来:“你去问问,这床的病人还缺不缺医药费,全部缴齐。”
她最终也没有等到外婆醒来,就带着助理去了机场。
下飞机后,梁昀竟然在接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