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旁巍,那小明星你要是真喜欢就继续在外头养着,又不妨碍你跟彭东琳复婚,怎么?一个小情儿拎不清还敢跟你要名分?”
为着朋友,钟弥原本滞涩的心情又多蒙一层灰雾。
旁巍是如何回答的,她没有听到,因沈弗峥起身,离开原本聊天的环境。
有人在身后怨声留他:“沈老板,咱这儿正打着牌呢!”
“上头检查,你太吵了。”
“上头检查?阿姨啊?帮我跟阿姨问个好!”
沈弗峥说:“你声音这么大,阿姨已经听到了。”
电话里的妙龄少女钟弥没忍住笑,过一会儿停了,等他走到安静的地方,才嘟嘟囔囔说:“我现在随便打个电话给你,都属于上头检查了吗?我才不管你呢。”
沈弗峥问:“不是检查,那得请您明示。”
钟弥将刷头插进指甲油瓶子里,跟他说了自己本来打算通知章女士,但最后放弃的事。
这种时候,措词不慎,弄巧成拙,最后搞不好双方都会不开心。
钟弥低声解释着:“我想等更尘埃落定一点再告诉她,我怕她太担心我,不管我怎么解释,等我一走,她还是会在州市天天为我烦。”
“你考虑得很好。”
他的话太客观,客观到缺乏情绪。
隔着电话钟弥拿不准,索性不猜了,直接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说是在给你压力?”
“我们这是在沟通,弥弥,不要乱想,问题被提出来,才更容易解决。你这样很好。”
微微刺鼻的甲油胶味散掉一些,钟弥轻轻往甲面上按,还没干透,留了浅浅指纹,但她懒得管了。
她伏在自己的膝盖上,盯一旁的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犹似见真人,说:“你总是夸我。”
“谁没有夸你?”
他声线温和,语气稍稍一扬,居然有种要找人算账的计较意思。
钟弥抿唇一想,才发觉自己就是一个在鼓励和夸奖环境中长大的人,或许早慧,也在家里循循善诱的温柔教导中知晓一些纸上谈兵的世故规则。
心思是清明的。
但你真叫她往浑水里蹚,待在逆境里挨磋磨,百忍成钢,根本不可能。
她会立马跑的。
这种取舍,她做起来比谁都快。
而沈弗峥看她,比她自己看自己都准,他知道她需要什么,也知道她喜欢什么。
时刻保护,偶尔指引。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怎么会不开心,没有理由不开心。
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叫她一次次清醒又深陷,叫她领教,爱是引颈受戮的枷锁,是不顾明朝的宿醉。
除了家人,也只有沈弗峥能让她不由自主露出那种小女生偏要找茬的娇态:“那你也不能乱夸啊,说话要负责,那你跟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吗?”
那边居然无声,在犹疑?
钟弥似逼供一样着急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语气平平,又似乎被她逗出一点笑声,说:“我在想,我跟你说的每句话,的确不能保证都是真的,你也是成年人,有时候也要学会分辨和质疑。”
分辨和质疑?
钟弥脑子一瞬间负荷过重,混沌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分辨出任何,也不知道该质疑什么。
“我要分辨质疑什么?你举个例子看看,作为交换,你举的这个例子,我不计较你为什么说假话,而且会重新考虑你的真实想法。”
“确定吗?”
“确定啊。”
钟弥做好准备,等电话里淌过几秒安静,就听到一道颇有条理感的成熟男声说。
“就比如——”
“你这次回州市,我说你很久没回去了,这次回去多陪陪你外公和你妈妈,我的真实想法是,我希望你快点回来,我希望你多陪陪我。”
话落,电话里陷入空前的沉默。
钟弥搭在桌沿的脚,圆润脚趾已经颗颗蜷缩紧绷。
过了许久,她多余解释一句。
“……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已经陪你很久了。”
“我知道这很无理,所以说了假话,”稍稍一停,他补充一句,“但也希望你可以分辨质疑。”
钟弥持续失语。
这一刻,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不久前拨电话给沈弗峥时自己是什么心情,恋爱的魔力真不可思议,多巴胺分泌上头,什么烦恼都能抛到脑后。
更有魔力的是沈弗峥。
他总能不声不响就带动她去沉浸投入,床上床下都是,就好比此刻,他暗示想她,不过三言两语,钟弥的心就跟被小勾子吊起来一样,反而成了相思病更重的那个,恨不能今晚就飞回京市见他。
“给你买明天下午的机票,到时候让司机去接你,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以前只觉得这人像老狐狸,现在需要思考这是什么品种的男狐狸精,虚假的稳重皮囊,好大的勾人本事。
钟弥深深吸一口气,最后听到自己不争气的声音。
“好。”
“突然改行程,跟妈妈外公那边好交代吗?”
钟弥心情复杂地弯起唇,心想又说假话了是吧?精致利己的黑心资本家,你会在乎我不好跟家里交代吗?
“好交代啊。”
钟弥故意说得大大方方,“我就说我遇见妖精了,失了心智,现在谁都别管我!”
沈弗峥失笑,低低顿顿的笑音,沉醇磨人耳朵。
“等你。”
钟弥硬是拔高主题:“等我回来降妖除魔!”
他既应和又纵容:“等你回来随你处置。”
你们好 不是沈太太胜似沈太太
司机在机场接到钟弥, 先往舞团开去。
九月份有惯例的外地演出,团里开大会前,通常以各个舞剧为单位的小组内部也会私下开个小会。
钟弥今年刚进来, 很多事还不知情。
师姐在微信上临时通知,说看她朋友圈这几天回老家了, 要是过不来也没关系,也没什么大事。
作为新人, 钟弥更不敢搞特殊化, 问了具体时间,回复自己已经落地京市,很快就可以赶过去。
随即让司机改方向去舞团大楼。
去了才知道,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嫌团里订的食宿标准低。
钟弥本来以为组里开会讨论的是愿不愿意自己贴点经费,没想到只作通知, 她们组人美心善的富婆姐姐一力承担开销, 按团里流程,还得填两张表交到财务那边。
鼓掌欢呼,填表。
半个小时, 钟弥又从舞团后门出来。
后街道连着附近一所小学, 正是放学时间, 人挤人,车挤车, 熙来攘往。
高温将马路晒得热浪滚滚。
司机站在车门边, 看到钟弥身影,一时呆住, 惊讶如此速战速决, 跟钟弥说:“刚刚林叔打电话过来, 问咱们到哪了, 我还说您临时有事改去了舞团,林叔问您这边什么时候结束,我还说恐怕要很久。”
这新司机也跟老林沾亲带故,年纪不大,也是当兵出身,跟钟弥说这话的时候,手上还傻愣愣托着一份冒热气的小吃,看样子是真觉得钟弥一时半会出不来。
钟弥拿手掌撑小棚,在眼前挡着日光,蹙眼往旁边看,说没事。
司机已经腾出空手,慌忙给钟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