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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嗯,我爸爸我养父不喜欢去医院,也不喜欢医生来我们家,他有点迷信,认为医院是收人命的地方。我养母贫血,经常要打营养针,都是我帮她扎的。”

余鹤的手指很有力,按在傅云峥胳膊上存在感很强,施压止血也论个巧劲儿,傅云峥能感受到余鹤手上力气,但不疼。

下面的四根手指虚握,拇指指腹隔着止血贴,很热。

留置针的钢针比普通输液针粗粗,造成的针口更大,余鹤就多按了一会儿。

药液是冷的,直接流进血管里很凉,这导致傅云峥的胳膊没什么温度,所以余鹤趴在床上环着傅云峥的胳膊给他取暖。

谁知道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余鹤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拆了输液管才反应过来,傅云峥这样的大佬,家庭医生好几个,哪里用他替傅云峥扎针呢?

正这时,听见呼叫铃赶来医护人员到了,敲门声响起。

医生叫了一声:“傅先生?”

傅云峥指尖微动,余鹤还按着傅云峥的胳膊上的针口,抬眸望着傅云峥。

“你们先回去吧。”傅云峥遣走医生。

而后傅云峥翻转手臂,将手背露出来,若无其事地说:“你扎吧。”

余鹤俊俏的双眼猛地睁大,按在傅云峥小臂上的手也不自觉握紧。

无条件的信任最打动人心。

他第一次给养母扎针时,都要先在自己手上演示一遍,养母亲眼看过才相信。

他又不是护士、不是医生,傅云峥怎么会相信呢?

傅云峥把手背递到余鹤面前:“我的手应该很好扎,你如果扎不上,那就是你技术不行。”

眼前的手骨节分明削瘦,经络格外明显,皮肤苍白透明,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像是水彩描绘的,是护士最喜欢的那种手。

不扎止血带,血管都是凸起的。

余鹤系紧止血带,拍了拍傅云峥的手背,推着针柄扎进血管,余鹤的手很稳,握着小小的输液针丝毫不抖,轻轻将针推进血管里。

回血了。

余鹤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用胶布将针柄粘好,仰头邀功:“我厉害吧?”

傅云峥眼中也含着笑:“你不是晕针吗?”

“我扎别人不晕。”余鹤坐在床边,把傅云峥卷起的袖子放下来:“看别人被扎不行。”

傅云峥还头一回听见这么有选择性的晕针方式,他好奇地问:“别人扎你呢?”

余鹤说:“那吓死了,我能做三天噩梦。”

“还珠格格看多了吧。”傅云峥轻笑一声,他瞧见余鹤又抱着手臂趴在床头:“困就回房间睡吧,不用你在这儿耗着,大孝子似的。”

余鹤也笑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傅云峥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冷酷傲慢,反而风趣幽默,又很有分寸,就算是开玩笑也是恰到好处,既有趣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之前还担心和傅云峥没共同语言,现在看来委实多虑。

要是傅云峥正经八百的和余鹤斗嘴,余鹤还真不见得能斗得过。

“跟您签的不就是贴身护理协议吗,”余鹤把头贴傅云峥肩上:“那我不得贴好?”

傅云峥推开余鹤的头:“那也别坐小板凳上贴,脖子都窝坏了。”他拍了拍身侧的床:“来床上贴。”

余鹤也不扭捏,傅云峥叫他上床,他就绕到另一边躺了上去,他在椅子上窝着睡过一觉,醒来后骨头都僵了,躺下来全身筋骨都舒展开。

他抻了个懒腰,卷好被子,一仰头,正看见傅云峥垂眸瞧着自己。

余鹤蓦地有些羞,明明是他主动要照顾傅云峥,现在却倒头就睡。

傅云峥待余鹤过于宽和,这种宽和与风月情欲无关,也不像是对待情人玩物,倒向是对待

对待一个还不太懂事的小辈。

余鹤很难不对傅云峥产生信任感。

和傅云峥躺在一张床上,他心里不会别扭,也不会胡思乱想。完全没有那种‘金主叫我躺在他身边,是不是想做些什么’之类的感觉。

傅云峥的眼神清澈,净明如一汪冷泉。

余鹤觉得很奇怪,他和傅云峥之间的关系算不得清白,也不止一次肌肤相亲——

这也是傅云峥低烧半个月还没痊愈的主要原因。

总之,余鹤很坚定地认为他和傅云峥的相处很干净,他能够毫无戒备地在傅云峥身边睡着。

因为傅云峥真的是一言九鼎,他说每三天一次就是每三天一次。

哦,三天确实是三天,连傅云峥发烧都不能破除这个规律,但一次就不见得是一次了。

毕竟余鹤很年轻。

傅云峥向来严于律己,宽待余鹤。

除了余鹤工作的那晚,平时傅云峥绝不会主动和余鹤亲亲抱抱,但若是余鹤要是想和傅云峥亲近,傅云峥也不会拒绝。

规律和秩序很能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当然,就算是工作那晚,也是余鹤碰傅云峥的时候更多,平常余鹤也很喜欢牵傅云峥的手,或者靠在傅云峥身上。

余鹤是一个没有规律和秩序的人。

然而恰好,这段关系中,地位更高的傅云峥在这段关系中处于被动,他将主动权让渡给了余鹤。

余鹤虽然掌握主动权,傅云峥也不会担心余鹤会做出格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信任感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傅云峥身体温热,余鹤把额头贴在傅云峥身上,很快就睡着了。

而傅云峥呢,他靠着床头半坐着。

由于余鹤躺在床上,羽绒被就只能盖到傅云峥腰间,如果再往上拽被子,就会把余鹤闷在被里。

虽然闷不死,但傅云峥还是没有这样做。

他靠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

傅云峥揉了下鼻子,打开了空调。

他还是坚持认为,自己这次发烧总也不好的原因,是因为余鹤非要照顾他。

傅云峥这一病,可把宅子里随侍的医护人员折腾得够呛。

何止是医护人员呢?别说云苏傅宅上上下下如临大敌,连老宅那边几个叔伯都坐不住,隔三差五打电话关心问候。

傅云峥不胜其扰,和长姐傅茹兰通话时直言不讳:“他们是怕我病死了,傅家企业的股票下跌,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组数字,在他们眼里就是真金白银。”

固定电话是复古的民国样式,和客厅整体奢丽的装修风格极搭,窗外的光影落在傅云峥身上,像副画似的好看。

余鹤靠在沙发上,以拳撑头看这一幕。

他对自己的骨头很爱惜,平时没事的时候能坐着不站着,坐也不好好做,斜歪着身子懒洋洋的。

和傅云峥形成鲜明对比。

傅云峥端坐桌边,手持听筒,衣襟笔挺,没有一丝褶皱,满身清贵端方,穆如清风。

电话那边傅茹兰不知说了些什么,傅云峥神色不变,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这半个月下来,连余鹤昼夜颠倒的作息都快调整过来了。

刚开始晚上睡不着,白天陪护在傅云峥身边就犯困,傅云峥倒也不挑,也不扰他。只有一次,余鹤在花园凉亭里倚着柱子睡着,傅云峥立刻把他叫醒了。

白天这样断断续续的睡更累,还不如强撑一整个白天,晚上好好睡一觉。

可惜,人对自已总是很宽容。

余鹤每次犯困时都想:就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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