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十二月了。
云苏地理位置偏南,鲜少下雪,冬雨中屋子格外阴冷,客厅内燃起了壁炉,余鹤把懒人沙发推到壁炉边,裹着羊绒毯蜷在沙发里直播。
他的直播间非常冷清,余鹤恃凉行凶,对着壁炉拍火焰凑时长。
章杉从奉城那边的公司视察回来,带了一箱子报表给傅云峥,见余鹤怕冷,又端来热姜茶放在余鹤手边的小茶几上。
茶杯落在玻璃台面上的声音才一响起。
傅云峥头也没抬,便和余鹤异口同声:
“我/他喝冰可乐。”
“奉城十一月中旬就供暖了。”余鹤抱着暖宝宝,用捂热的手去暖自己冰凉的鼻尖:“这也太冷了,我鼻涕都要冻出来了。”
傅云峥正在看报表,只是一家公司的年度报表就有字典那么厚,七百多张a3纸摞着跟一沓卷子似的,他用钢笔勾画出几组数据,抽空看了眼余鹤:“明年给你盘个地暖。”
云苏虽然和奉城距离不过二百公里,却是刚巧是不集中供暖的地区。
听见傅云峥说话,余鹤就点了话筒静音,把手机挂在支架上扭头去看傅云峥。
拿着冰可乐回来的章杉听见傅云峥要盘地暖,心里念了句天啊。
傅云峥从小就没在有暖气的地方生活过,之前几次赶上冬天去北方出差,还觉着暖气太干太燥,呆着不舒服,每次去都上火流鼻血。
就这还要盘地暖,明年冬天您还在不在屋里呆了。
“装地暖麻烦吗?”余鹤不知道傅云峥在暖气房里会流鼻血,觉着装地暖的提议真不错,对傅云峥的腿也好。
他趴在椅背上,见傅云峥一直低着头,鼻梁上的防眩晕眼镜微微滑落,余鹤就伸手帮他托了下镜框:“你戴眼镜真好看。”
“不麻烦,”傅云峥隔着镜片看余鹤:“快的话也就半个月。”
壁炉中火光落在傅云峥眼眸中,形成道橘色光彩。
余鹤盯着那抹暖色:“那这半个月咱们住哪儿?”
傅云峥仰起头,仿佛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说:“桥洞?”
余鹤:“”
余鹤刚来到傅云峥身边时,傅云峥问如果他不包养余鹤,那余鹤去哪儿、有没有地方住。
余鹤当时的回答就是桥洞。
后来二人熟稔起来,每次提及住处,傅云峥都少不了用‘桥洞’二字揶揄余鹤。
把柄是自己给出去的,余鹤无可奈何,只能瞧着傅云峥问:“您一天不挤兑我憋得难受是吗?”
傅云峥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这个傅云峥!
余鹤第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面容冷峻、性格阴鸷的残疾大佬,相处下来才发现内里藏着只腹黑狐狸,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挤兑他。
坏狐狸。
余鹤破罐子破摔:“是是,我最爱住桥洞,通风好。”
章杉笑道:“余少爷,庄园里还有十几处小院可以住。”
傅云峥又垂眸去看报表,他翻过页纸:“这里之前本来想建成对外营业的旅游庄园,住的地方多着呢,桥洞也有,你想住哪儿都行。”
余鹤啧了一声:“啧啧啧,当朝薛平贵,这么对你的”
傅云峥手中的钢笔微顿,没抬头:“我的什么?”
余鹤瞥了一眼章杉,章杉识趣地退下。
偌大的偏厅便只剩下余鹤和傅云峥。
余鹤把下巴搭在沙发靠背上,身后是悦动的火光,他凝视傅云峥:“你的小仙鹤。”
“我的小仙鹤?”傅云峥沉声重复一遍,把报表放到旁边,朝余鹤招招手:“过来。”
余鹤不舍得离开暖呼呼的懒人沙发上,他在上面蛄蛹两下,可沙发很沉纹丝不动,他朝傅云峥伸出手:“你过来,你那椅子方便。”
傅云峥:“”
“给你在沙发下装俩轮?”傅云峥把轮椅往前推了推,移动到与余鹤平行的位置:“离火这么近,不烤的慌吗?”
余鹤摇头:“我怕冷,这绒毯里可暖和了,你来里面呆会儿吗?”
“你这是在沙发上絮了个窝,都能孵小鸡了,能不暖和吗?”
余鹤笑着调低沙发靠背,把轮椅上的傅云峥横抱起来,搂进绒毯里。
说余鹤不懒吧,他不愿意从沙发上下来,反倒差遣傅云峥过来;说他懒吧,又心血来潮把傅云峥也弄到沙发上,和傅云峥挤在一起。
对此,傅云峥做出精准的总结:
但凡是能折腾他的事,余鹤就很来劲。
之前被余鹤抱到床上,傅云峥能通过自己回到轮椅上,可这儿是个临时性的位置,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扶手吊环。
在这种地方离开轮椅,傅云峥就像失去蚌壳的蚌,心中充斥着不安全感,他被余鹤揽在怀中,不自觉地攥紧了余鹤胸前的衣襟。
余鹤握着傅云峥的手:“你的手好凉,给你暖宝宝。”
傅云峥摇摇头:“说正事。”
余鹤把傅云峥揽进怀里:“你说。”
都不说话的时候,傅云峥耳边是柴火燃烧哔啵声,还有余鹤的心跳声。
他们在湿冷阴沉的初冬窝在壁炉边,窗外昏昏暗暗,室内温暖安和。
傅云峥说:“腊月初一是我姐生日,在这儿办,你想参加吗?”
“你想让我参加我就参加。”余鹤玩着傅云峥的手指:“你的手真好看。”
“那一起吧,我姐做惯了大小姐,说话带刺儿,她要是说你,你不理会,我替你接着。”傅云峥思路清晰,纵然余鹤天马行空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依旧不影响傅云峥对余鹤句句回应。
他蜷起手指:“余少爷抬举了,枯枝似的,不好看。”
傅云峥的手很瘦,筋脉和血管明显,修长细嫩,摸起来就知道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余鹤搓着傅云峥的指节,仿若盘珠子一般捻着:“你才是真少爷,手上一点茧都没有。”
傅云峥翻过左手掌心:“之前指腹上有琴茧。”
余鹤把四个指腹挨个揉了个遍:“现在没了。”
“是,没了。”傅云峥回应一声,垂下长眸盯着自己削瘦细弱的手指,语气寥落:“不想玩那些了。”
余鹤听出傅云峥言语中的些许索然,他仰躺在沙发上,抬手抓了一把傅云峥线条清晰的下颌线。
余鹤一扬眉,神采飞扬:“不想玩就不玩,那些哪儿有我好玩,对不对。”
“这话不假,你最好玩。”傅云峥力气很大,单臂的力量负荷起自己全身重量,他把余鹤从沙发上拽起来,不让余鹤没骨头似的窝在自己身上:“下午想玩儿什么?我陪你。”
余鹤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报表,酸了吧唧的:“你不还有一箱报表没看呢吗,下午又有公司的人来汇报工作,哪儿有时间陪我。”
“哎呦,冷落余少爷了,是我的不是。”傅云峥把眼镜摘下来,放在茶几上,想了想又抬起手,转而把眼镜递给余鹤,哄道:“眼镜放你这儿,以后什么时候看报表、看多长时间,都听你的,成不成?”
余鹤轻握着手心里的金丝眼镜,满脑子都是些见不得人的想法,他喉结动了动,把眼镜又架回了傅云峥鼻梁上,也不说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望着傅云峥。
好在傅云峥纵横商海多年,一身表面功夫修的极好。
虚张声势、装傻充愣都是基础本领,就算余鹤在想些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他仍能佯装不知、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