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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有些人刚感受到河的冰冷,就离开了,有些人则是被河流冲走了,有些人看见其他人的惨状,连下河都不敢。

周颂臣冷淡地看着那些人来来去去,最后河边逐渐只剩下一个人。

是穆于。

他看着穆于在这条河流里,从幼时孩童模样,再到长大成人。

始终不变的是,他从未放弃过要越过这条河。

这个人一直傻乎乎地站在河水里,不断地尝试朝他靠近。

他看着穆于被河里尖锐的石头划得双手满是鲜血,遍体鳞伤,却始终攀着河里的石头,不肯放弃。

周颂臣独自占有这片领域,他不需要任何人过来,也不明白为什么穆于一直执着地想要过河。

正常人知道冷知道疼,他们会离开,就像最开始河对岸的那些人一样。

为什么穆于不知道离开呢?

周颂臣从一开始居高临下地观察着这个傻子,甚至故意捡起地上的石头,朝河中人砸过去。

他看见穆于被他砸蒙了,捂着伤口狼狈地看着他,看起来很可怜。

而周颂臣依然不愿任何人踏足这个领地,哪怕这个人是穆于,也不可以。

当他再次拾起石头,朝穆于砸去时,蠢了这样久的傻子,终于学会了躲开。

他看着穆于窝囊地从河里退了出去,看见学聪明的穆于爬上了岸,转过身,背对着他一步步地离开。

而这时,端坐在冰雪高椅上的周颂臣,终于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周颂臣屈尊降贵地开了口:“穆于。”

他的声音被河流冷风卷在了半空中,送至那个人的耳边,可是穆于没有回头。

周颂臣走到了河流边,以往守护他的湍急河流变得危险而汹涌,同样成为他的阻碍。

“穆于。”

他声音大了些,然而空气中只有冷风呼啸,河的对岸,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那个梦让周颂臣的心情变得很差。

梦境里的穆于,正在缓慢抽身这条溺毙他的河流。

现实里的穆于,也在冷淡地疏远着。

一个好用趁手的“工具”,不应该给他的使用者带来这样多的负面情绪。

穆于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短暂地激发了周颂臣的胜负欲而已。

说不定只要多睡几次,他就能很快就能够厌倦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周颂臣花费时间精力,终于哄得对方心甘情愿地张开了双腿。

其实他心里清楚,只需对穆于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轻而易举地达成目的,根本无须这样费劲。

穆于一直都很好哄,但周颂臣从未考虑过这样做。

因为穆于仍然在界限的那一边,那些饱含爱意的话语,是越界的,是绝对的禁忌。

那是周颂臣不可能,也不会说出口的话。

穆于醒过来时,感觉到和上次一样的窒息感。

他的腰被死死抱着,周颂臣脸颊埋在他颈项处,眉心紧皱,瞧着有些不安,竟有种孩子气的委屈感,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同上次一样,穆于用一个枕头代替了自己。

身上除了因为被抱得太久而出了点汗,感觉有点黏腻以外,没有太多的不适。

昨晚周颂臣用了在便利店买的那两盒套,身体是干爽的,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光是清理里面的东西,都花了不少时间。

就是起床的时候,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四肢好像被上了一层锈,活动起来很僵硬。

穆于咬牙忍着身体的酸意,离开了主卧。

因为体力消耗太多,洗澡的时候,他险些低血糖晕过去。

好不容易从浴室出来,穆于扶着腰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看有没有什么食物。

冰箱里面有一块蛋糕,用透明盒子装着。

大概是周颂臣的生日蛋糕,只有吝啬的一小块,也不知道其余的部分,是不是在生日轰趴上折腾完了。

除此以外,就只剩下咖啡和啤酒,一样能吃的食物都没有。

现在才叫外卖,需要等很长时间,穆于不确定自己的低血糖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实在抵不过低血糖所带来的阵阵眩晕感,他还是取出蛋糕,一分为二,吃了半块。

糖分能让人感觉到快乐,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

这令穆于晨起时还有些灰暗的心情,逐渐变得明亮。

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感,也在糖分的安抚下,好受了许多。

他依然想着昨夜那个“回答”,周颂臣用吻敷衍了他,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对方给出的答案。

一样的模棱两可,毫无确定性。

而穆于失去了开口再问的勇气。

吃完蛋糕后,穆于躺在沙发上休息,不时变换姿势,始终找不到一个令他感觉舒服的睡姿。

他拿出手机,本想下几局棋打发时间,却看到曲悠然发来的消息,让他今日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趟圆一道场。

按理说集训结束以后,他无须再去道场。

曲悠然很少跟他联系,现在发来消息,想来是有要紧事。

穆于想到上次陈路同他说,曲盛有意收他为徒,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虽然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但隐隐的期待让穆于心情好了不少,他翻了个身,正好看见茶几上自己送的礼物,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周颂臣嘴上说着谢谢,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份礼物。

穆于胸口有点闷,他伸手打开了箱子,将其中一颗黑子从里面取出。

看着手里的黑子,穆于怔怔出神。

就在这时,卧室门突然被用力拉开,穆于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卧室一路走到浴室。

一开始,穆于还以为周颂臣是着急着起来上厕所,结果对方的脚步声从浴室离开,一路小跑到厨房,再转到次卧,闹出好些动静。

穆于撑着沙发起来,在靠背处露出一双迷茫的眼睛。

他看着周颂臣几乎是整个家都转了一遍,最后背对着他站在屋子的正中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颂臣在找什么?

这是穆于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那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吧,不然周颂臣的背影为什么看着这样急躁又不安。

随后他手机在口袋里震了起来,震动声引得周颂臣回头,看向在沙发上只露出额头和眼睛的穆于。

周颂臣神情微变,瞪着他道:“你怎么不出声?”

穆于扶着沙发探出脑袋:“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周颂臣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没有,然后扭头进了浴室。

穆于莫名其妙地重新躺回沙发上,不知这人大清早地生什么气。

他还想生气呢,穆于看着掌心里的棋子,有点苦闷地想。

热水淋头而下,却不能冲刷掉周颂臣的懊恼与失态。

是的,失态。

一切如他所愿,他想得到的都已得到,与其心心念念地惦记,不如放纵欲望。

尝试过以后,大概率会觉得不过如此。

然而再次重复的梦境,好似嘲笑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醒来后空荡的臂弯,微凉的床单,如同场景重现。

回过神来,身体已经不自觉绕着房子找了一圈,这个模样还被穆于看在眼中。

大脑警钟敲响,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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