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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他可以因为滑雪而骨折,却绝不允许因为旁人的缘故令自己受伤。

他不爱看爱情电影,嘲笑英雄主义,不理解为了爱人牺牲生命的情节,将其一律称为蠢货。

这样的周颂臣,故意感冒不吃药发展成肺炎,故意将自己摔成骨折。

甚至在他失踪时,为了逼他露面,将自己折腾进派出所,不在乎是否会毁掉规划好的人生。

确实很极端,也很荒唐。

周颂臣还说过,他不会为穆于付出一切。

江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穆于抬起眼,只见江莱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你在笑什么?”

他笑了吗?

穆于侧过脸,一旁透明玻璃倒映出一张唇角微勾,十分愉悦的笑脸。

穆于发了条朋友圈,照片里是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一杯奶茶,江莱坐在桌对面比心。

不多时就有好事的学生家长在评论里询问:小穆老师,在跟女朋友约会吗?

棋社的一些家长十分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屡次三番要给穆于牵线搭桥,介绍女生。

穆于编辑回复:是我朋友。

圣诞节过后没几日便是跨年夜,他收到了很多消息。

陈路问他有无安排,叫他去家中吃饭聚餐。

李蛰约他去海上轮船跨年,带他到岛上看烟花。

江莱问他去不去市中心听钟声倒数。

连罗军都给他发了消息,说俱乐部准备在跨年夜那天彻夜下棋,征战到底,诚邀穆于加入。

穆于谁都没有答应。

在跨年的前一日,他买了许多日用品和食物回到家中,将它们分门别类地填满了空荡荡的家。

穆心兰出差去了,家里没人。

穆于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个炒饭,吃完以后就撸起袖子搞卫生。

天色更晚些时,穆于开始清洗柜子里放了一年的衣服。

狭小的阳台上,洗衣机轰隆隆响着。

小区很安静,他靠在震动的洗衣机往外看,只能瞧见树荫在夜色中挤成了一团团墨绿,间隙中透出点路灯的光斑。

他们所住的楼道临近小区大门,门口紧邻小广场,转进单元楼途经狭小的走道。

走道上偶尔会经过行人,但都形色匆匆,谁也不愿在这种天气中停留。

穆于拉出小板凳坐了下来,膝盖抵住阳台阑干,右手拿着手机抵住下颌,眼皮低垂,像是盹着了。

洗衣机从开始运作还未到十分钟,穆于的手机就响了。

穆于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久久没人说话,他也不言语。

他能听见电话那头隐隐的风声,还有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漫长的拉锯后,是周颂臣认输的声音:“在家吗?”

黑色的栏杆切割了楼下的景致,站在树荫旁边,被路灯照亮的人影似被画框圈住了。

穆于试图看清那道影子,将脸贴到了冰冷的阑干上,结果撞到了额头,砰的一声响。

然后他就见到那道影子动了动,在黑夜中旋了个身,似乎望到了楼上来。

穆于挂断电话,穿上外套,从楼道一层层转了下去。

他走得很快,周颂臣显然也不慢,于是他们半道上相遇了。

周颂臣今日没有穿西装外套,而是一件黑色羽绒服,看着跟穆于身上那件白色的是同款,年龄也比平时瞧着更小了些。

他右手拿围巾,左手夹烟,仰头望着穆于。

穆于快步下楼,头发在脑袋上一翘一翘的,像对耳朵。刚在周颂臣面前站定,还未说话就被围巾兜头包住脸。

周颂臣拉住他的手,将他从昏暗的楼道中拽了出来。

穆于没有问去哪,周颂臣也没说。

他们一同上了车,穆于按着脖子上的围巾,毛绒绒的:“你织的围巾?”

周颂臣扶着方向盘,怪异地看他一眼:“可能吗?”

穆于按着严密的针脚:“一般情况下,追求者都会亲自织围巾。”

周颂臣打开了电台,用音乐中止这个可怕的话题。

车内很暖,窗户覆上一层朦胧薄雾,穆于用掌心拭出一角,街灯车影汇聚成光的溪流,缓缓地淌过车身。

“我们去哪?”穆于心情颇好地问。

周颂臣说:“吃不吃小馄饨?”

“吃!”穆于双眼亮亮地说。

冬夜里的一碗小馄饨,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暖了。

老婆婆做完他们最后一碗就收了摊,周颂臣带着穆于从自己参与规划的美食街缓缓走过。

不少街边摊正在收档,拉铁栅门的声音很响,从街头灌到街尾,回音阵阵。

他们没有立刻回到车上,哪怕天气很冷。

北市老城区颇具年代感,不少老旧房屋未经过城改仍然维持年代特色。低矮楼房与不远处的高楼大厦对冲,像是时代的两面。

他们并肩行走在寒冷的人行道上,已是深夜,街边的店铺都关了。

“你怎么没去跨年?”穆于说话时口中呵出的雾气一团团的,似浮在空中的霜花,不多时就散了。

没到节假日,周颂臣都会有许多约,因为朋友很多,所以总是很忙。

穆于能认得周颂臣那辆重机车的声音,每当响起那熟悉的声音,他总会走到阳台去,就能瞧见周颂臣骑车离开的背影。

春夏秋冬,日夜交替,他总是看着周颂臣的背影。

“现在不是在跨年吗。”周颂臣理所当然地说。

穆于反问道:“你不怕我已经出去了吗?”

周颂臣似乎从未想过穆于会有约:“很多人约你?”

穆于嗯了一声,把今日约自己的人说了一遍。

这个行为有些幼稚,像是小孩在炫耀自己多少玩具,几次满分,他的脸红了。

周颂臣显然不是一个能为穆于交际圈扩大而感到高兴的人:“李蛰约你了吗?”

穆于特地没说李蛰的名字,不料周颂臣主动提起。他不愿在好日子里同他争吵,指了街边一个卖红薯的老伯说:“好香啊,我们买一个吧。”

穆于撕开红薯绵软滚烫的表皮,露出橙黄甜蜜的内里,送到了周颂臣嘴边,哄人一般道:“你不是爱吃甜的吗,试试看。”

烤红薯确实很甜,周颂臣的脸色却没有因为这口甜蜜而好上些许。

穆于也吃了一口,被甜得直皱眉。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炸响,穆于吓得缩起脖子,鼻尖迈进了围巾里,围巾被周颂臣拿了一路,同样沾了他的味道,穆于认为比红薯还要甜上几分。

他们纷纷扭头望去,视线越过老旧的建筑,一路望到高空,漆黑的夜空中像是炸开了一捧饱满的花,下起漫天金灿灿的雨。

烟花尖锐划破高空的声音,好像更符合穆于心中流星坠落的配音。

烟花某种意义上与流星相似,一样盛大,一样易逝。

穆于很少看烟花,以往跨年的时候他大多都在室内,不曾见如此盛大的花火。

福至心灵般,他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人。

周颂臣没看烟花,一直在看他,侧脸被明明暗暗的花火映亮,那双眼睛里藏着自己也不知的柔软笑意。

穆于心头一动,那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他似隐蔽墙角的一簇植株,从无人在意的角落努力生长,终于攀上了屋檐,被日光照亮。

周颂臣牵住了他的手,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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