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裴倨孤身一人反复走过寂静的昏暗路途,而且还要一直走下去,面对一成不变的命运,裴倨原有的谨慎和目的都渐渐迟钝了,因为长时间处于一种无人对谈的寂静里,他时常会觉得人生仿佛也是在一场没有边际的梦中行走,漫无目的。每当这时候,他莫名想:“小月儿这时候不知道在做什么?”
然后心里就会一点点平静下来。
裴倨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不住大部分人的脸,他几乎对一切都看淡、释然了,也知道生死都是自然而然的事,然而,然而……
裴倨的目光在人群中追寻司吉月欢笑的脸庞。
他还是要继续在这条深不见底的路上继续走下去,用人生去填命运的海。
自从单安平的师弟在格斗场上意外离世以后,单安平就时常进行独自修炼,霍玉宸也整日不见身影,少了话多的单安平,三个人显得寂寥不少。
卫承兴最近整天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司吉月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卫承兴不肯说,只是告诉司吉月不用担心,跟他们这些参赛的修士没有关系。
桓叶异常敏锐,问:“跟白鹤山,有关系?”
卫承兴先是否认,但是在两人的逼问下,还是把自己从师父那里听到的消息透露出来:“白鹤山这几天一直在死人,但是都是高阶修士,几位掌门认为是魔教干的。你们不觉得最近白鹤山的排查变严了吗,就是为了查出卧底,增加了巡逻的修士。”
司吉月忽然想,他们找的人不会是裴倨吧……?
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裴倨只是去四大陆,怎么会连夜杀人呢?而且就算他进阶再快,也不可能打赢这么多高阶修士而且毫发无伤。
司吉月问:“不是掌门都在吗?还有几位仙尊,这么久还没有抓到人?”
卫承兴摇摇头,说:“还没抓到犯人,每个死者死前都没出现什么异常……现在白鹤山怀疑是内部有人帮着凶手作案。”
“内奸?”桓叶突然冒出一个词。
“那被杀害的修士有什么共同点吗?”司吉月也认真思考起来。
“共同点…大概就是他们都是白鹤山本宗的修士?”卫承兴回答道,“现在还没有其他门派的人死亡,所以为了避免大家慌乱,还没有把相关的消息公布。”
“那你怎么,知道?”桓叶歪了下脑袋,不解地问道。
卫承兴英俊的脸上一副神神秘秘的神色,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后回答:“我们莲华门可是仙域最大的暗杀部门,有什么内幕是我们不知道的?”
司吉月和桓叶都很不相信地看着他,卫承兴跟两人对视片刻后败下阵来,摸摸鼻子说:“……我偷听的。”
“果然。”桓叶了然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也没办法再练习什么招数,安静一会儿后一致决定去看看单安平。虽然他说过不用担心自己,但是三人还是不太放心。
司吉月蹲在最下面,往上依次探出桓叶和卫承兴的脑袋,三个人躲在树后面悄悄看单安平。
单安平正挥舞着金刚杵,一遍遍练习光明寺基础的功法,身上的汗水浸湿衣裳,看上去简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是金刚杵吗?怎么没见小和尚用过?”司吉月抬起头,小声向两人问道。
单安平很快转过头来,“——谁?!”
见到是他们三个之后,他凶巴巴皱起的眉头缓和下来,不好意思地对他们笑了下,为自己刚刚的态度说了声“抱歉”。
司吉月对嘲笑自己的卫承兴翻了个白眼,接着就向单安平走过去,认真端详他片刻后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卫承兴在后边拦都没来得及拦住,叹口气,捂着脸无奈地跟过去。桓叶见躲下去也没用了,干脆也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单安平看着他们,怔了怔,然后才回答了司吉月的问题。
卫承兴从乾坤袋里拿出几个凳子,示意他们一起坐下唠。
桓叶安静地坐在一边捏东西,司吉月发挥自己话唠的天赋,坐下跟单安平聊起来。
单安平起初还在沉默,后来就直接自暴自弃地说起了自己的事。
单安平和师弟都是自小在光明寺修行的孩子,但是两人的遭遇却完全不同,单安平从小被师父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着长大,师弟则跟其他外门弟子没有什么区别,像根野草一样在外生长。
“我师弟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是最开朗的人,不管面对什么事,他都会全力以赴,”单安平想起师弟大笑着向自己伸出手的样子,眼眶一酸,“他才十五岁,怎么会……怎么会死了呢?”
司吉月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低头盯着地面,“……小和尚,你之前说你跟师兄师姐关系不好,为什么?”
单安平忍住鼻头的酸意,一边回想,一边犹豫着解释说:“好像是因为摘星阁预言说我是金刚手菩萨的分神转世,所以师父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多一些,师兄和师姐……也不是关系不好,是大家都会主动远离我。”
“师父说,让我好好修行,戒怒戒嗔,不可杀生,这样才能修得个功德圆满……”单安平说着说着,头也渐渐低下去,夹在内心的愤怒和师父规训之间,陷入一种迷惘、进退两难的处境。
桓叶在地上捏了五个并列的小人,从司吉月捏到霍玉宸,她抬头看了看,又默默在单安平的那个小人脸上又加了一滴眼泪。
卫承兴早已死死皱起锋利的眉头,把暗器掏出来磨了磨,同仇敌忾地说:“单兄,你别难受,临走之前我肯定替你刀了那个混蛋!”
司吉月把小树枝一扔,脚稍微一抬,扬起泥沙盖住自己刚刚写下来的字,她用力地拍了拍单安平的肩膀,推着他往回走,“现在好受些了吗,回去好好睡一觉……”
面对太深刻的痛苦,刮骨疗伤未尝不是一种治疗良方。
桓叶把小人都收起来,和卫承兴一起跟在两人身后离开。
晚间风起,吹开表面的一层浮沙,司吉月写下来的那个字也暴露出来,是一个反复描摹过,入地三分的——“杀”。
第五场比赛很快到来,司吉月提前一天和另外十二支队伍的队长一起参加抽签。
令牌被裁判交给她之后,司吉月立马反过来看了一眼,这一次她运气不错,抽到了想要的对手,不是“裴倨”,而是“李强亭”。
那个杀了单安平师弟的修士。
走剧情
司吉月其实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把抽到李强亭的事告诉单安平, 但是就算不说,单安平明天依旧要面对这件事,因此她犹豫片刻, 还是在第二天早上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单安平依旧沉默,他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神情。
卫承兴见此, 又开始磨刀,打算替单安平把李强亭解决掉,因为心里怀抱着这种想法,司吉月和卫承兴上场的时候都面色凝重,身上又带股杀意, 比对面更像是穷凶极恶的恶徒。
司吉月拒绝向对面行礼, 正好对面也有此意,司吉月跟李强亭用眼神较劲片刻,忽然认出来这人就是比赛第一天时讥笑自己是月族的人。
李强亭居高临下的视线不屑地打量着司吉月, 阴恻恻道:“我以前还没杀过月族呢,今天就试试是什么滋味。”
司吉月眼神一厉,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李强亭身后,用未出鞘的剑狠狠抵着他后心口, 低声说:“好啊……那就看看你有几条命吧!”
李强亭神经一紧,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