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安柏慧越说,脸色就变得愈发冰冷麻木,倒是司吉月眉头越皱越深,甚至感觉自己的脚也在隐隐作痛。
她脸上的神情困惑,跟第一次听学堂里孩子们说,他们的项链是用月族骨制作时一样,司吉月张了张嘴,“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她好像真的在向人寻求一个答案,安柏慧注视着她乌黑的眼眸,一字一顿地回答道:“为了权力,为了控制,为了维护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摇曳的灯光之下,司吉月好像看到安柏慧眼眸深处燃烧着一簇怫郁的火。
走剧情
司吉月神情惶惑, 仿佛快要触摸到摇摇欲坠的事实。
一阵沉默之后,司吉月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只是猜测罢了,但是刚刚您也没否认不是吗?”安柏慧稍微放松下来。
司吉月皱了皱鼻子, 暗暗懊恼,很快又支棱起脑袋,追问:“白荷教究竟什么来历, 你们要干什么?”
她问出这话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原本也没指望安柏慧会认真回答她,但是安柏慧沉默片刻之后,居然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皇上给您的说法……肯定是‘白荷教暗地里一直在谋划光复前朝的事’吧……?其实白荷教没有这个打算。”
司吉月眨了眨乌黑的眼珠,思索着她这话里究竟有几分是真, 又有几分是假。
她想起在安府见到的一系列古怪之处, 安家父母和安柏慧毫无相似之处的外貌,又联想起白荷教与前朝的联系……说是安家跟白荷教有关系的证据也称不上,就是隐隐有股违和感。
司吉月脑中灵光一闪, 忽然支棱起脑袋问:“你不姓安……对吧?”
“……嗯,因为我是前朝最后一支血脉,”安柏慧脸上神情复杂,更多的还是一股淡淡的悲哀, “只要我还活着,李家就不会真正放心。”
司吉月猜对了,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两人同时沉默片刻,安柏慧再次开口:“所以, 尊者您还有……李星火,究竟想要在摄政王府里找什么?”
司吉月注意到她说起“李星火”这三个字时, 眼神里闪过厌恶,让人无法忽视。
“不干什么,就是……来体验一下而已。”司吉月越说声音越小,小心翼翼询问:“……你好像很讨厌我师兄?为什么?”
“如果不是他,前朝不会如此快速地覆灭,修仙者——”安柏慧话没有说完,像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尽管表情依旧平淡,眉眼间却掩盖了点淡薄的恨意和愤怒。
“怎么可能……”司吉月下意识反驳,“师兄不会做这种事的……”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都没信心继续说下去了,毕竟李星火那副护犊子的臭脾气,司吉月也清楚。
安柏慧听到她说的话以后,又是一阵沉默,话不投机,司吉月默默做好了被她赶出去的心理准备。
在这种静谧的氛围中,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仿佛也能被听到。
“砰!”
昏暗的灯火下,安柏慧忽然在司吉月面前跪了下去,她跪的力道极重,膝骨与青石砖碰撞在一起,发出脆如铜音的声响。
司吉月吓了一跳,连忙跳开,有些炸毛地看着安柏慧。
安柏慧目光依旧直直地注视着司吉月,她神情沉静,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力量,安柏慧对司吉月郑重说道:“我知道您和李星火是仙域的修行者,李星火和李家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但是能否看在这孩子、看在大梁千千万万个姑娘的份上,请尊者不要插手大梁的事。”
“……”司吉月的目光从兰姐儿身上收回来,想拉安柏慧起来,但是她始终不肯,两眼定定地注视着司吉月。
司吉月手足无措,败下阵来,“……好好好,我向你保证!我和师兄不会插手,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
得到她的保证以后,安柏慧这时才站起身,司吉月始终看着她的脸,抿了抿唇,问:“你做的这些事,真的值得吗?”
安柏慧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兀地笑了:“您什么都不懂啊……”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的月亮,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说:“说是‘体验’,您其实也只是图个乐罢了,虽然您也是女子身,即使被当作‘物品’辗转相送,您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波动吧?”
安柏慧直视着司吉月的眼睛,“因为您知道这些人其实不能把您怎么样,修仙者看向凡人的目光里难免带着俯视,你们看待我们,恐怕与看待蝼蚁没有什么区别吧。”
司吉月下意识想要摇头否认,可还没等她说出话,安柏慧的目光就再次追了过来,她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脸上带着笑意,说:“因为您心里再清楚不过,这种肮脏、混乱、黑暗得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生,只要自己想,便可以随时脱离出去……但是我们不可以,对大梁的女子而言,这不是泥潭,是深渊。”
司吉月像是被刺痛了似的向后缩了一下,嘴里刚刚要说的话也咽了下去,她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无措得像一只被海浪扔上岸的小螃蟹。
看着司吉月那张茫然委屈,和兰姐儿有着几分神似的脸,安柏慧沉默片刻,还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司吉月的脑袋。司吉月像是触电一样弹开,然后因为自己的动作愣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有……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她逃也似的冲出门外,跑到安柏慧院里的槐树树枝上,捂住自己激烈跳动到有些疼痛的心脏,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安柏慧的那一番话给她的震撼极大,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司吉月沉默了许久,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整个仙域、还有身边的所有人,安柏慧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响起,司吉月感到自己身体里的骨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坚硬,以至于顶得她有些疼。
司吉月余光里看到陆文山带着点醉意走进安柏慧的房间,也模模糊糊地听到两人关于兰姐儿裹脚的事,发出的剧烈争执声。但是因为已经做出了承诺,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再多听,司吉月稍微用了点灵力,跃上屋脊,往远处走。
片刻之后,她回到自己作为‘司姨娘’的小院里。
一推门就遥遥看到床上熟睡的自己,司吉月有些意外,走近一看才意识到是幻术。
小修士从房顶跳下来,对她拱手行礼。
“白鹤山的幻术果真厉害。”司吉月由衷称赞,“那孩子呢?”
小修士嘴角弯起又强装严肃地放平,“已经送回来了……我已经对这位姑娘用过清除记忆的法术,尊者放心,她不会记得今天的事。”
司吉月打开窗户,探头看看熟睡的小丫鬟,点了点头。
随后小修士又回了原来位置继续“监视”司吉月,司吉月也装作一无所知。门派之间的纠葛不管有多深,落在互不相识的两个人身上又能有多大的恨?相互配合配合交差得了。
既然已经被安柏慧识破了身份,也就没有继续演戏的必要,司吉月想起李星火交代的话,便御剑出了摄政王府,去远离盛京的郊外去找乾坤袋。
司吉月很快站立在群山环绕的一块平原当中,天空下起毛毛细雨,四周寂静,让她想起了舟锡山上的那场小雪。
这里灵气远不及仙域充沛,因而每一丝灵力的使用都要慎重,司吉月熟练地捏出手决,散发着淡淡金色的元神就从丹田处慢慢浮出,因为只是元婴期,所以司吉月的元神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背着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修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