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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不,是死人。

这里密密麻麻放着几十个木板,上面停满了尸体!

谢观止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见状,就连谢不逢也不由皱眉。

“一般大寺周围,都有这样的佛堂,”文清辞的视线缓缓从这里扫过,他轻声说,“这里是寺庙里僧侣,用来超度无主亡灵的。”

语毕,轻轻地咳了几声。

换而言之,这是他们义务超度的地方。

原主解剖过的一部分无主尸体,就是从这里来的。

谢观止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但碍于面子,他还是站在原地不曾出去。

这些无主的尸体身上都没有覆盖白布。

借着月光,一眼便能看到那些青紫的皮肤。

来自本能的恐惧顷刻间蔓延开来。

文清辞没有说话,他缓步走到其中一个尸体旁,伸出手去替他整理乱掉的发髻。

佛堂内一片寂静。

夜风刮了进来,吹动一个个衣摆。

末了文清辞终于起身环视四周,淡淡地对谢观止说:“殿下,这就是‘死’。”

“死就是失去一切希望,一切可能,喜怒哀乐烟消云散,只能躺在这里,无知无觉。”

文清辞一步步朝谢观止走了过去,最终停在了距少年半米远处。

“无论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都是一样,”漆黑的眼瞳,朝谢观止看了过去,“若方才大殿下不夺走您手中的剑,那么此时您也和他们一样,无知无觉地躺在某处。”

“这世上没有少了谁就不行,他们死了时间一样向前走。”

“……但往后的一切,都已经与躺在这里的人无关。”

静,失去了生命的尸体,如草木一般寂静。

谢观止还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死亡。

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就和这些人一样……谢观止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殿下,您还想自裁吗?”他的语气,还是那样温柔。

文清辞从来不觉得死亡是懦弱的选择。

但是像谢观止这样一时意气,甚至赌气一般的结局,却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为了皇帝而死,半点也不值得。

谢观止的牙齿轻颤,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和他不同,谢不逢的视线,始终落在文清辞的身上。

……他从眼前人的话中,听出了无奈,更听出了对生命的浓浓敬畏。

谢不逢忽然想起文清辞曾对自己说——若世上真有‘天命’有神佛存在,或许唯有从医,才能正面与其相争。

少年的心脏,重重地跳了起来。

这是只有自己知道的文清辞……

他的心底,生出了一股隐秘的愉悦。

能走到这一步,文清辞靠的不仅是表面上对医术的痴爱。

更是对生命的敬畏与珍惜。

藏在医学一切规则背后的最大诱惑,是与天争命……

谢观止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开始是压抑着的,而后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那双继承自慧妃的漂亮狐狸眼,此时变得通红通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傲气。

“好了,走吧。”文清辞远远地看了一眼月色,终于带着少年走出了佛堂。

薄薄的木门,在背后轻阖。

将另一个世界,隔绝在了那头。

夏日的晚风也带着一点暖意。

吹到身上,原本沉重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一点。

文清辞心中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谢观止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能哭?

二皇子用手捂着眼睛,努力控制不想让人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文清辞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取出一张没有用过的丝帕,给谢观止递了过去。

“谢……咳咳,谢谢……”少年将丝帕接了过来。

就在文清辞递完丝帕想要退回去的那一刻,谢观止忽然伸出手,本能地想要攥住文清辞的衣袖。

文清辞不由一愣。

在脆弱的时刻,少年忍不住想起了儿时伏在母妃肩上哭泣的记忆。

可还没等谢观止想明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一直站在文清辞身边的谢不逢,忽然向前一言不发地上前拦住他,并将他攥着文清辞衣袖的手指掰了开来。

谢观止下意识抬头。

接着他便看到,此时谢不逢正笑着看向自己——目光却冰冷得吓人。

“走吧二殿下,”谢不逢略带嘲讽地提醒道,“再不走也不必自裁了,您父皇大概会直接将您送到这里来。”

谢观止不由一愣。

这一刻他竟然从谢不逢眼中看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刺眼敌意。

奇怪……

自己明明已经落魄,他怎么反在这个时候敌视起了自己?

二皇子哭了一路, 直到被谢不逢重新押回侧殿,才算消停了下来。

他路上几次想同自小就被送往肃州,早早认清了皇帝本质的哥哥搭个话, 却都被谢不逢冷冷地瞥了回去。

瞧谢观止这架势,应该是不会再自裁了。

文清辞不由松了一口气。

两人明明只差不到一岁, 可是文清辞却从他们两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叫做“代沟”的东西。

皇帝彻查京兆尹的命令,已经发了下去。

直到开船至松修府, 谢观止和慧妃,都被软禁在船舱内,连门都不能出。

殷川大运河登诚府至松修府这一段, 河道宽阔, 不需要纤夫也可以日行千里。

再加此行正好顺流而下,一行人只花了短短一日便到达了松修府。

清晨天刚蒙蒙亮, 文清辞就披着大氅, 走到了甲板上。

他本来就浅眠,睡得不怎么安稳,船上又有水声摇晃, 一路便在半梦半醒间到达了这里。

清醒之后, 他本想再睡个回笼觉。

但一想到松修府是原主的老家,文清辞便有些好奇地早早走了出来, 想要先远看一眼这座城镇。

一出船舱门,入眼便是一望无际的宽阔河面。

猛地看去, 倒像是一片湖泊。

文清辞忍不住扶着栏杆, 向远处繁华的城镇看去。

除了一片青砖黛瓦外, 隐约还能瞧见栽满了垂柳的长长堤坝。

松修府地处江南腹地, 这里水道纵横交错, 深浅也不一致,虽说水量充沛了,但是河道的建造却更加复杂。

为了使运河深浅保持一致,运河上分段筑坝,拦截河水调蓄水位——文清辞刚刚看到的那个,便是其中一段堤坝。

一阵清风吹来,文清辞忍不住拢了拢衣领。

觉察到寒意,他便打算进船舱。

可刚一转身,背后就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文太医,您快些带上药箱过来!”贤公公气喘吁吁地小跑了过来,“来看看陛下。”顾不了那么多,他略微着急地对文清辞说。

皇帝出事了?

文清辞赶忙点头,快步回到屋里将药箱提了出来,接着和贤公公一道,向皇帝的卧房而去。

刚一进门,文清辞又嗅到了那股浓浓的香气。

相比起行宫后殿,船舱里的空间要狭小许多。

纵然如此,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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