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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节

 

只剩地上的人如风雨中颠簸的舟,矗立于狂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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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得格外久,第二天仍淅淅沥沥落个不停。

尽管烁林郡的官道的通达程度远胜从前,但是于泥泞中行走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雨点噼里啪啦地向厢顶砸,着实有些令人烦躁。

天子垂眸看着军中密信,江玉珣则一边翻阅奏报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

过了半晌,他方才缓缓放下笔,转身对应长川说:“启禀陛下,北地传来的消息,今年冬天不但大周受灾严重,折柔也遭遇了一场白灾。如今折柔自顾不暇,暂未有侵扰北地边境的意思。”

江玉珣的语气颇为严肃。

白灾其实就是“雪灾”的另一个名字。

假如降雪过多,不但牧民很容易在雪地里迷失方向,甚至于他们所养的牲畜很容易因为缺粮少食,而被冻伤、冻死。

最糟糕的是,白灾之下牲畜变得更加体弱多病,产仔率也会急剧下滑。

一来二去,甚至会影响到折柔人未来几年的生活。

听到这里,应长川不由蹙眉将视线从军报上移了开来:“今年冬春,折柔陷于白灾中无暇抽身。等到了夏秋之季,或许会将主意打到我大周北地。”

说话间,他的手指不由在军报上轻轻点了两下。

假如折柔真的缺吃少穿,那么侵扰、劫掠几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江玉珣随应长川一道点了点头。

在原本的历史中,从“怡河之乱”起大周便陷入了与折柔的长期战争之中。

不管有没有白灾,战火都不会暂歇。

但是现在……谁也说不准折柔是否会因为这场白灾,而提前与大周的战争。

雨点顺着窗溅了进来,江玉珣转身想要拉紧车帘。

不等他动,应长川便已出手轻轻替行动不便的江玉珣挡住了封口。

两人的手指于不经意间蹭在了一起。

不等江玉珣心中生出古怪,应长川已非常自然地把手收了回来。

他笑了一下,再次将视线落在了军报之上,并漫不经心道:“也不知折柔谁会先一个乱了阵脚?”

江玉珣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不由自主地分析道:“按照臣今早收到的邢公子信中的说法,此次白灾主要集中在折柔东南地区。若我记得没错,这里应当是‘丘奇王’的地盘。”

现如今,邢治不但一点点将烈酒销往折柔。

常偷偷往来于大周与折柔之间的他,还认识了不少的折柔商贩与“大人物”。

邢治虽然不是正经做官的料,但为人处事的确很有一套。

他从来不会向那些人打听机密信报,而是通过经商与闲聊,一点点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提取信息。

——例如白灾的影响范围,这一点就是他同几个熟悉的商贩买羊的时候随口打听到的。

邢治说的这些消息正好填补了军报上的空白。

应长川不由挑了挑眉。

“丘奇王”正是折柔三王中最没有耐心的一个。

如今丘奇王的地盘遭了灾,也不知他会如何应对?

-

众人虽一时半晌难以赶到桃延。

但是朝廷对童海霖后事的安排,却第一时间通过驿道传到了溪口城。

在大周,人死后口中必须含着食物装殓入棺。

它常被称为“饭含”,此番应长川亲赐童海霖珠玉为含,并派人第一时间送至太守府中。

桃延郡太守的哀荣一时无两。

……

几场春雨过去,天气也一点点回温。

辰江两岸到处都是嫩嫩的绿意。

江玉珣脑后的伤还未愈合,头发一直都松松披散在肩上。

大周虽然不像后世般在发型上有诸多讲究。

但是身为朝廷命官的他在出席重要场合时,仍不能“披头散发”。

楼船上,坐在外舱的江玉珣小心翼翼地拿起梳子,侧身一边照镜子一边绕开伤处为自己束发。

身为穿越者,他的业务本就不怎么熟练。

再加上此时动作拘束,到最后不但耗费了大量时间,头发也梳得歪歪扭扭。

江玉珣抬了半晌的右手不自觉发起了酸,过了一会儿又开始上下轻晃。

他的动作虽然小心,但木质的梳齿还是在不经意间撞到了后脑的伤处。

“嘶——”

江玉珣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并用力咬紧了牙关。

好疼!

就在他准备放弃自己束发,叫人过来帮忙的时候,忽有一只手从背后伸出将木梳接了过来。

“爱卿可是不方便束发?”

应长川的视线透过铜镜,轻轻地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说着,便蹙眉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乱七八糟的头发上。

……江玉珣忽在这瞬间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不忍直视”这四个字来。

见应长川这样看自己,原本打算认命叫人帮忙的江玉珣忍不住想要嘴硬一下。

可惜debuff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臣头上有伤,方才不小心碰了上去,故而便打算唤人来替臣束发。”

应长川笑了一下坐在了江玉珣的背后:“不必唤了。”

话音落下的那瞬间,江玉珣半束在脑后的长发忽地散了开来,似瀑布般散在了肩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天子已轻轻撩起一缕长发,用木梳理顺后将它束在了头顶。

……应长川要替我束发?

江玉珣的心忽地一颤,他忍不住透过铜镜偷偷将视线落在了应长川的身上。

身为天子,这还是应长川此生第一次替人束发。

天子的动作难得有些生涩,但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黑发如瀑布一般在他指尖流淌。

柔软的发梢从江玉珣的脖颈间划了过去,生出一阵陌生的酥痒。

江玉珣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交缠。

既是不由自主地担心木梳会不会轻撞倒伤处,更是因为那随动作而不小心撞倒他脖颈间的呼吸。

“发簪呢?”

“啊?”江玉珣愣了一下,下意识去桌案上寻找,“稍等,陛下——”

然而还没有等他弯腰摸到发簪,应长川便竟然自袖中取出了一支白玉簪,轻轻地戳入了他的发间:“用这个吧。”

天子的动作轻缓,且完全避开了江玉珣伤处。

江玉珣正打算起身

辰江之上云消雪霁,被毛毡滤过一遍的朝阳落入帐中,仍亮得刺眼。

玉色的锦被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再无从前的规整之意。

昨夜睡得虽晚,但江玉珣的生物钟还是在卯时把他准时唤醒。

他下意识将脸埋入被中,试图躲开过分刺眼的阳光。

然而下一刻,微凉的鼻尖并未如他潜意识里预料那般埋入被中,而是……撞在了一个坚实的物体上。

“……”

昨晚发生的一切,在刹那间变得清晰。

我和……

我和应长川睡到同一个被窝了!

方才还昏昏欲睡的江玉珣猛地睁大了眼睛,如生锈的机器人般一点一点抬起了眼眸。

阳光顺着棉被的缝隙洒进了被窝。

船舱内的景象在一瞬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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