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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大晚上出来作甚, 仔细被人瞧见。”

陆景幽应了一声, 动作却分毫不减, 亦是没有回答。

他上下打量着被迫跟在身后的皇姐,意味深长地笑了,悠悠道:

“皇姐宽心, 就算被瞧见, 想必也无人敢认。”

闻言, 陆嘉念不解地怔了一下, 脑海中想象着二人现在的模样,登时双颊微红,咬着牙根闷哼一声,掐得更加用力了。

确实,若是有人看到长公主被蒙着眼睛束缚双手,乖乖跟着陛下身后,定会觉得见鬼了。

兴许是她前世经历一遭,竟会觉得这事儿放陆景幽身上,倒也还算正常。

不过这画面说不出的奇怪,她越想越是羞恼,索性放过自己,权当看不见就是没发生。

掌心传来轻微痛感,好似炸毛的猫儿伸出爪子,愤愤不平地挠了几下。

陆景幽不怒反笑,借着月色欣赏皇姐的佳作,故意放慢脚步,让她更为着急。

夏夜静谧安宁,晚风拂过,茉莉花香钻入鼻翼,幽淡清新,沁人心脾。

陆嘉念皱着鼻尖嗅着,心绪缓和了些,渐渐松开掐着陆景幽的手指。

她凝神思量,茉莉开得最好的地方,应当是金銮殿后面的小花园。

那地方偏僻幽静,冷暖适宜,再往前就是冷宫,恰好居于中途,偶尔有人打理。

花下赏月,夜半私会,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陆嘉念见他脚步变慢,正要停在此处,却又被拉着继续往前走。

她困惑地蹙起眉心,忍了许久还是按捺不住,轻声问道:

“难道你要带我去冷宫?”

那地方皆是废黜嫔妃与罪奴,阴森可怖,大半夜怪吓人的。

她幼时不懂事,偷跑到此处玩,被捉回去后好一顿训斥。

最重要的是,她刚搬进金銮殿,来这地方几个意思?

想起那些下场凄惨的宫嫔,陆嘉念手脚冰凉,隔着丝带瞪了陆景幽一眼,赌气般默不作声。

身旁传来克制的轻笑,陆景幽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又好似故作不知,玩味地走了上来,捏一把她气鼓鼓的脸颊,应声道:

“皇姐真聪明,这都能猜出来。”

说着,他用食指掰着她的下颌,另一只手打开怀中的油纸包,迅速塞了一块东西到她口中。

陆嘉念措手不及,皱着小脸不肯接受,刚挣开他的掌心,就忍不住想“呸”出来。

“别呀,皇姐再尝尝。”

陆景幽再次托着她的脸颊,逼着她将那方方正正的东西含住,满脸不情愿地品尝着。

口感酥软,入口即化,清甜糖香伴着花生碎融于舌尖,轻轻砸吧几下就滑入喉中,唇齿留有余香。

这味道很是熟悉,是她曾经喜欢的酥糖。

花生碎酥脆爽口,糖香韵味悠长,是老字号旺福记特有的。

陆嘉念平静下来,迟疑地舔舐糖渣,仍然不解其意,问道:

“这是宫外的酥糖,何时弄来的?”

陆景幽并未回答,唇角的笑意更为欢悦,只问道:

“皇姐,甜吗?”

陆嘉念仔细回味着,意犹未尽地咽了一口,颇为认可地点点头,心情比方才好许多。

前世她最喜欢酥糖,但又死于下了毒的酥糖。

所以今生难免忌讳,一看到酥糖就忆起前世惨状,再好的胃口也没了。

算起来,她很久没吃过这东西了,如今陆景幽塞给她,莫名放心不少。

见皇姐高兴,陆景幽一路又喂了几块,目光落在皇姐殷红唇瓣上。

他喉结滚动,抬手拂去糖渣,呼吸凝滞片刻,脚步骤然加快。

终于到了冷宫,陆嘉念舒出一口气,赶忙要去揭下丝带。

可陆景幽仍然不允,把她按在凳子上,温声哄道:

“皇姐,还是数到二十三,好不好?“

陆嘉念不甘愿地撇嘴,不知他要做什么,耐着性子默默数着。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家伙好似拖来一样沉重的东西,吹亮了火折子,燃烧爆裂的声音轻轻响起。

“二十二,二十三!不许再哄我!”

陆嘉念忍无可忍地嗔怪一声,没等陆景幽答应就扯下丝带,眼前蓦然闪过火光。

“砰”的一声巨响,导火索燃至尽头,火光眨眼间明亮刺目,直冲云霄而去。

陆景幽敏捷地躲开,绕过烟雾闪身到她面前,利落拍干净双手,紧紧捂着她的耳朵。

那一簇火光窜的极快,在半空中绚烂绽放,五彩缤纷的烟花照亮夜空,舒展着花瓣绵延四方,最终优雅地与夜色融为一体。

下一发烟火接连着升空,颜色比方才更为明艳刺目,形似春日灼灼桃花,翠色花叶相衬,灵动鲜活,栩栩如生。

陆嘉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褐色眼眸映照着漫天光亮,瞳仁如琉璃般清澈明丽,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眨动羽睫,樱唇微张。

她靠得极近,火光掀起的层层热意涌来,蒸得额角渗出汗珠。

身后之人轻轻晃荡,不用抬头都能料到,陆景幽定是看着她笑。

陆嘉念看得出神,感受着脊梁上紧贴的温热,杏眸晶莹地弯了起来。

她记得,他们今生相逢在冷宫,前世她亦是仰望绚烂烟花,死于他的怀中。

除夕夜,她偷偷带着陆景幽放烟花,第一回 放下架子与他接近,轻松欢愉难以言喻。

未曾想这些点点滴滴,他全都记在心里。

宫中规矩森严,出去一趟不容易,平日亦是禁止烟火,不可能时刻备下。

上回她弄来些远不如今日的烟火,也费了好多心思。

陆嘉念恍然明白了什么,眸光闪过惊讶,急切地抬眸望着陆景幽。

该不会他白日不来看她,是去忙着做这些了?

方才的酥糖有些化了,想必是藏在怀中不少时候。

那家老字号申时就打烊了,烟火铺子大多要早日预定,否则跑遍京城也不见得能找到如此华丽的。

她心下一动,鼻尖酸酸胀胀,眼圈泛起浅淡红色。

恰好此时,陆景幽俯身看她,眸光如晚风般柔和,上扬的眼尾蓄着笑意。

二人无声相望,所有心意不言而喻。

待到她渐渐习惯了烟火声的时候,陆景幽才松开双手,不容抗拒地环住她,下颌搁置在她发顶,轻轻晃了晃道:

“皇姐,还生气吗?”

陆嘉念刚要开口,却发现声音哽咽,不愿被他听出来地紧抿着唇,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不会再为这点误会赌气,但心间骤然翻涌空落落的心绪,如浮木飘于江海。

大抵是今日搬入金銮殿,自知没有回头路,往后难以预料要苟且多久。

她试着放下一切,把今生交给他,却看不到尽头。

陆景幽看破了皇姐的心思,环绕的双臂加重了力道,扣紧她的十指,温声道:

“兴许皇姐忘记了,我许久前说过不负皇姐,这话永远作数。”

说着,他生怕皇姐不信,朝着烟火漫天的夜空半跪下去,目光虔诚干净,郑重道:

“燕北后人陆景幽,愿聘皇姐为妻,来日正其位,全其礼,此生不负。

今夜天地为证,烟火为礼,山河为聘。若有背弃,定教燕北一族血脉断绝,尊荣颠覆”

陆嘉念认真地听着,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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