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偏厅的布置很淡雅舒适,平时姜奈在谢家养胎,经常过来小坐片刻,久而久之,管家就主动把沙发垫换成厚软的,那些瓶瓶碎碎的摆件收起,连照明的灯光都变成不刺眼的暖黄色。
夜很深,姜奈枕着男人的膝盖上,一头乌黑的秀髮四散开,衬着脸颊的轮廓有种模糊的美。谢阑深的心思,不在电视机那几隻猪上,他偶尔低头,用修长的手指穿过髮丝,摩挲几许她白莹的耳垂,触感柔软又精緻小巧,看着她细密微卷的眼睫轻抖了下。
姜奈去握他手指,微微抬头说:「老公……我想把头髮剪了。」
手比划了个位置,想剪到肩膀过,询问他:「这样会不会很丑?」
谢阑深端详她的脸,突然落下一吻,力度都是轻柔的:「不会,你怎么样都好看。」
姜奈没有剪过短髮,是犹豫了好些天的,见谢阑深这样说,她开心了起来,无比信任他:「那帮我剪头髮吧。」
谢阑深问:「你确定?」
「我可是第一次留短髮。」姜奈从沙发爬起来,又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声音很好听,娇娇的,入骨:「在我心里,我家谢公子是无所不能的,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
「我自然是最厉害的。」
这点上,谢阑深当仁不让,轻易就被她的甜言蜜语哄住,又思忖几秒问:「有没有图片参考下?」
姜奈笑倒在他怀里,还真去找手机,从网上翻了张图给他。
夫妻俩琢磨了半会,谢阑深把她放在沙发上,起身去找剪髮的工具。
大晚上的突然找这个,使得管家都出动了,看着谢阑深站在桌前,身形依旧是高挺,在谢家的缘故,他换下了正装的西服,隻穿着休閒上衣长裤,米白色系列的,会显得整个人愈加的温和无害。
或许,也是因为即将成为父亲的缘故,连内敛藏锋的眉骨间沉淀了下来,不见冷色。
有一点连管家也不得不再次承认,娶妻生子后的家主,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
谢阑深挑了把白色顺手的剪刀工具,一边,拿手机翻阅着剪髮的教程,用了十分钟反覆的学习。等他折回偏厅时,发现才这会功夫,姜奈已经蜷缩成了一团在角落里睡着了。
电视机的动画片尚未结束,她卷翘的眼睫紧闭,在脸蛋落下一排漂亮阴影。
连男人的脚步声靠近,都没有把她给惊醒。
怀孕前,姜奈浅眠容易醒来,夜里在她身边的话,反而不能弄出多大声响。
但是自从怀孕后,她就疯狂瞌睡,动不动睡死过去。
谢阑深将剪髮的工具放在一旁,落座于旁边,深暗的眸光先是注视了她许久,呼吸过于的浅淡,几乎是听不见,半响后,微微弯起指节,在她鼻息下停留了几秒。
不自觉中,他的背部竟然有了一层薄汗,险些染湿了衬衣的面料。
谢阑深不动声色收回手,薄唇似在嘲笑自己大惊小怪,长指重重揉了眉骨几下。
管家端了杯茶过来,看到这幕,又顾及姜奈在睡觉,压低声道:「女人怀孕的精力会大不如从前,夫人瞌睡是正常的,家主勿担忧。」
谢阑深长指接过茶,递到薄唇极淡的抿了口,润喉,并没有说话。
担心姜奈的身体状况,是出于本能反应,饶是旁人怎么解释,还是无法抵消。
管家站了会,等电视机的动画片终于播放结束,才低声说:「二公子回来了。」
谢阑深眼皮子都没掀起,没多大关注。
谢临如今安分许多,也没有再敢去招惹尤意,也不知是不待见姜奈,还是知道自己在谢家不招待见。隔三差五的出去游戏人间,好几天不见踪影,半夜回来一趟,可能天不亮就走了。
隻要谢临没闹出什么事,谢阑深都懒得去管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管家还说:「小小姐之前说出门半个月,到现在还没回来……听说是留在了邬镇。」
邬镇是裴赐的老家,他的养父母如今还居住在那边,而谢阑夕说出门散心,却留在那里一直未归,管家将这事告诉谢阑深,提醒他:「要不要派人去将小小姐带回来?」
在谢阑深眼里,裴赐是谢家的提线木偶,被用来压榨剥削的工具人,他的价值,是给当年谢阑夕解闷用的。
要能哄得住谢阑夕开心,也不吝啬给予他一点小恩小惠。
当谢阑夕不想要裴赐的时候,谢阑深自是不会管什么情分,直接无情地将他踢出局。
换句话说,整个豪门上流圈里,妹妹看中哪个男人,他总有办法弄回谢家的。
所以裴赐当初闹出丑闻,在谢阑深眼里不值一提,随时可以换个更乖、更听话的上位。如今谢阑夕待在邬镇不回谢家,他隻是淡淡皱眉了下,薄唇扯动道:「你给她打个电话,说哥哥叫她回。」
管家听从吩咐点头,眼角余光将姜奈慢慢转醒来,便识趣没有在偏厅继续停留。
沙发上,姜奈还没睁开眼,指尖先凭藉着本能,去摸索到了谢阑深的衬衣纽扣,勾着,声音在深夜里透着模糊意味:「你要叫谁回?」
谢阑深将她抱起,手掌沿着肩膀滑落到了背部,跟抱小孩一样,淡淡说了句:「兮兮」。随后,薄唇贴着她的柔软髮丝,呼吸透着温淡的热气:「还要剪头髮么?」
姜奈差不多睡清醒了,重重点点脑袋:「要。」
-
管家的这通催回家的电话,当晚就拨打过去了。
谢阑夕接到前,正待在小巷院子的二楼上,她坐在窗边的地方,外面夜色跟泼了浓墨似的,连路灯都没有几盏,格外的静。
过了会,手心托着腮,认真地打量起了院子外墙面上,爬满的不知名绿色植物。
楼下的厨房里,裴赐的表嫂几人,正忙着洗碗收拾。
而她不会做家务,想动手,也未必会让她做。
所以隻能在这儿发呆,在夜深人静时,难免会想点事。
谢阑夕想到了半个月前,来这里的原因。
不是她想来的,是裴赐的养母查出了癌症,晚期,打电话叫她来的。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谢阑夕就很清楚裴赐的家庭情况,他是孤儿,被邬镇生活清贫的养父母抚养长大,没什么钱,从小读书靠的是学校给的奖学金,连住的都是破旧的老房子了。
结婚时,她想请裴赐的养父母搬到泗城居住,结果却被两个老人家婉拒,称是住惯了小地方,大半辈子的亲戚都在邬镇,要是去了大城市,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裴赐并没有强迫养父母,每个月都会给一笔生活费,给他们养老。
后来,裴赐的养父母坐着绿皮火车,来泗城偷偷找过她一次。
谢阑夕在谢家自小就受宠,什么奇珍异宝,山珍海味,都是她见惯吃惯的,没觉得什么稀奇。当她看到裴赐的养父母扛着大包小包,将洗净封好的土鸡,土鸡蛋掏出来给她,那双皱纹很深的老手,又微抖着给她递了一张存摺时。
那刻,心间是被触动到……
裴赐从读书开始寄回家的钱,以及这些年拿回家的。
他的养父母一分钱都没舍得花,都存在了这张薄薄发黄的存摺裏。
那时,两个老人家坐在高檔的包厢裏,很不自在,如同针扎,连水都顾不得喝几口,尴尬笑着对谢阑夕说:「小赐从小就是很努力的孩子……他是要留在大城市的,我们年纪大了,就不麻烦他了,留在邬镇养老挺好的……夕夕,我们不是文化人,漂亮的场面话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