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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饵的眼睛很痛,她想劝自己那只是梦,是噩梦,她疲惫到已经承受不起任何惊吓,但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在这现实世界的黑暗里,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朝着自己身上看去。
月光黯淡,黑影重重。梦境与现实仿佛并没有什么隔阂,它们在世界的两端,你走到尽头,便开启了另一扇门。
她仍然被包裹着,仍然是那深重的颜色,潮湿的触感,仍然是那摇摆着地,杂乱的触手。
向饵再度尖叫:
“啊啊啊啊!!!”
她抬起虚弱无力的手,狠狠衝着身上的东西抓过去!
那东西黏稠,冰凉,像一团烂泥一般裹紧了她的手指,明明是软的,力气却极大,让她一丝一毫都不得动弹。
向饵奋力地张开手指,试图抓起那东西,但在她用尽所有力气之前,那东西掉落下来,落在床边。
她大口喘着气,半抬着身子,看向那东西。
她几乎要喷出愤怒和羞耻的火焰了,如果她现在是一条龙,她已经喷出火焰,将整个楼都烧掉了!可惜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看到了,那隻橄榄球那么大的眼球,此刻睁开来看着她,无数根触手在周围挥动,血色瞳孔在黑暗中邪恶又恐怖,冰冷又无情!
她明白了,在她梦中和自己痴缠,甚至……甚至可能玷污自己躯体的,是这个东西!是它的触手!根本不是什么沈遇鹤!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一把抓住那眼球的一根粗壮触手,盛怒之下,她用这根触手当做绳子,将那眼球提起来,吊在空中!
肾上腺素飙升,她愤怒至极地拎着眼球,对着它咬牙切齿,已经顾不上在脑海中思考了,她隻想说:
“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提着眼球跳起来,光着脚啪嗒啪嗒跑到窗前,狠狠推开生锈的窗户!
窗外风声大作,凄厉如鬼哭的风挟着疯狂摇晃的树枝,哗啦啦地拍打着空气,冰冷的风扑面而来,将向饵整个人差点吹得往后退去。
但向饵咬紧牙关,拽着那巨大的眼球,疯狂地在巨大的风里旋转几圈,几乎要连自己胳膊都甩断!
激烈的风声在嚎叫,在楼栋之间疯狂奔袭,雾气弥漫,黑暗遍布世界,她看不到一丝光明!一丝都没有!
“嗷呜……”
那东西似乎发出了求救的声音,但混在风声里一点也听不清,已经无人去听了!
向饵甩到胳膊快断时,将那东西狠狠扔了出去!
随后,她用尽力气,狠狠关上窗户,将窗框上陈年的锈迹都震掉了下去!
风声被隔绝在外,那可怖的眼球也同样如此,她手中冰凉粘腻,还都是触手上的湿黏液体,她禁不住在屋子里颤抖,颤抖到快要疯狂!
她低头看去,自己光着双脚,睡衣破开好几道口子,衣衫褴褛,可笑至极。
如果那东西,如果那眼球真的进入了的话……
她不愿意去想!她打开房门,衝进卫生间,甩上门开始清洗自己,她弄出一盆冰水,不管不顾地对着自己的身体使劲清洗!
“小耳朵!小耳朵!你怎么了,向饵!开门啊!”
有人在外面拍门,是沈遇鹤的声音,带着急切在说话,可向饵现在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已经快疯了!她要洗干净自己,洗干净那些黏稠之物,洗干净这一切!洗掉那个梦,洗掉自己不该有的懦弱欲望,洗掉这个邪神的废物存在的痕迹!她想要时间倒转,回到过去那么她绝对不会去买那个什么纪念品,不,她不会再去旅游,这一切就不会再发生……
她听见了抽泣声,抽噎着,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这声音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她在哭,眼泪流了满手,是热的,好歹眼泪是热的……
“向饵!”
高大的女人衝了进来,遮住卫生间的灯光,她背着光,向饵猝然抬头,看到她极度慌乱、带着恐惧的表情。
这是向饵头一次,在沈遇鹤脸上看到恐惧。
向饵把洗得乱七八糟的睡衣往下拉了拉,感觉自己很羞耻。
特别羞耻。
她眼泪流了一脸。
她哀泣着,低声说:
“我……好痛苦啊……”
她咎由自取,她的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她疯了,她是应该疯,早就应该疯了,也许她应该去死……
高大身影扑了过来,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将向饵紧紧抱住,按进自己怀抱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
向饵几乎听不清她的声音,只听见她在哭,哭声之中夹杂着颤抖的三个字,对不起。
向饵很迷惑,这关她什么事?这份迷惑甚至短暂压倒了她的痛苦,她抬起手来摸沈遇鹤的脸,问:
“你为什么要哭?”
沈遇鹤骤然停顿了。半晌,她说:
“对不起。”
向饵:
“为什么?”
沈遇鹤却不回答,只是沉默着站起身,打开水龙头放出热水,帮助向饵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