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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饵下意识地避免想到更深层的可能性。
她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专注苦恼接下来的问题:
今晚,她要怎么办才好?
她要和沈遇鹤……继续吗?
如今是在家里,环境安全,温度适宜,房间里的窗户也早就修理好了,一切似乎恰到好处,准备就绪。
可是……她总觉得,不是很愿意继续……
脑海中小眼球张大嘴的形象,和当初她春梦里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的趴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逐渐重迭。
还有最初,沈遇鹤在她的梦里,倒映在镜子中的却是粗壮触手的肉块……
向饵觉得,也许就是因为这些,她对那件事情有了深重的阴影。
明天还要上班,晚上时间宝贵。向饵想,等到自己彻底交接完成,白天不用早起了,再安排一些浪漫的鲜花、红酒、蛋糕牛排等等,弄出甜蜜幸福的仪式感来,说不定能够衝淡那种阴影,让自己真正享受起来。
这样一想,她还挺期待那一天的。
向饵从卫生间出来,清了清嗓子,对沈遇鹤说道:
“那个,今晚我们还是好好休息吧,不要做多余的事,明天都还要上班呢,你说对吧?”
话说完,她才意识到,沈遇鹤表情好像非常难过。
沈遇鹤哀伤地看着她。祂完全听见卫生间里向饵的那些顾虑和纠结,也完全理解了,那都是祂曾经自己酿下的苦果。
在祂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酿下的苦果,如今在祂懂得之时,便悉数被祂品尝,让祂感受到陌生又熟悉的痛苦。
沈遇鹤周身气压极低,小眼球坐在桌子上,规规矩矩,把裂缝藏在身下,隻露出一隻大眼睛看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
向饵觉得奇怪:
“你们怎么了?”
她这么一问,更奇怪了,怎么就连小眼球都捎带上了……
沈遇鹤却悲伤地笑了,唇角扬起,细长眼尾却是下垂的,难过像一层一层的冰雪堆积在她眼角眉梢,让她看起来有了些距离感。
沈遇鹤自嘲地笑着:
“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明白了,以前的很多事情……是我做错了。”
向饵:
“啊?你做错什么了?没有啊!”
她靠近过来,把自己钻入沈遇鹤怀抱之中,抬起那条冰肌玉骨的手臂搂住自己的腰,温柔小意地靠近:
“我隻是说我们不要进展那么快……是我不好吗?”
温香软玉在怀,沈遇鹤隻是摇头,目光沉静而哀伤,看着向饵的时候,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归结于几个简单的字眼:
“不,你很好。”
她沉默半晌。
向饵想到什么,忸怩又羞涩地说:
“还是说……你真的很想继续?”
沈遇鹤却出乎意料地再度摇头:
“不是。总之……你别问了。”
沈遇鹤站起身来,关掉播放片尾曲的电视,回头对向饵说:
“今晚,我不会再自作主张去你房间了,你好好休息。”
向饵错愕:
“啊?为什么啊,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明明前两个晚上,她俩都是一起睡的,也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隻是互相拥抱、温柔纯洁地亲亲额头和脸颊。
这两晚上向饵睡得特别香,她也默认了一起睡,隻是不想太早进行那件亲密的事……
向饵克服羞耻,尽力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我没有不和你一起睡的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一起睡啊,我和你一起睡很舒服啊!你到底怎么了?”
沈遇鹤站定在客厅里。
银蓝色月光洒落在阳台上,伸出一个长长的尖锐的直角,落在沈遇鹤霜雪般的发尾,她长身玉立,像冰雪里开出的银莲花,哀伤难过,不可靠近。
她依旧摇头,目光深得像是无底的黑洞,明明隻隔着一个沙发,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了极为遥远的距离。
像是两颗星球,想要克服阻力靠近彼此,却总会被反作用力推得更远。
“我错了。”
沈遇鹤偏过头去这样说道,叹息一声,走向自己的主卧。
这不莫名其妙吗!向饵又是羞耻又是生气,干脆也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生闷气去了。
夜里,向饵一个人,在床上翻来滚去,辗转难眠,睡梦也不安稳。
她并不知道,在她门前,隔着那扇薄薄的门板,黑色河流四处蔓延,整个客厅和主卧,都弥漫着黑色黏液的汪洋大海。
而在那大海之中,沈遇鹤的一颗脑袋静静矗立其中,紧贴着那门板,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是谁被困在过往的迷雾之中溃不成军?是谁难以忍受情感的衝击而无法维持身形?是谁可以将全世界都撕碎剖开,却无法在爱的人面前坦诚相待?
是谁被那纤弱如游丝的情感深深折磨?
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可笑可耻的小丑,被脆弱人类玩弄于言语之间的,尊贵又卑贱的阿赫啊。
第二天,向饵早早醒来,看着窗外晨曦渐渐染上颜色,按掉了闹钟。
她愣怔了很久,坐起身来,瞪着那块新换上的玻璃。那块玻璃是现代化的白色,和之前那些厚重的深蓝玻璃根本不是一个物种,怎么看怎么不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