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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安排了最好的心理医生上门,没有用, 向饵会暴力发狂,把她们全踹出去, 也不听她们说任何话。
可是秋天还是如期到来了,夏末的向饵没有等回来她的阿赫,秋天的向饵继续等。
今天没有等回来,明天继续等。
混帐,还敢让自己不要等,她凭什么管自己的事?就要等,等多久都等。
向饵淋着雨,身子反过来,对着天空看出去。天际灰蒙,雨水是一根根利箭,直直扎入她眼睛。
她瞪着眼睛看,眼睛很痛很酸,但她还是瞪着。她想看穿这天空,看出去,一直看到最外面的地方……她想看到阿赫。
可是她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她暴躁地尖叫起来,嗓子已经喊出鲜血,雨水争相灌入喉咙,带着咸腥的味道。
她翻过身,吐出一口鲜血,看着血水和雨水混杂落下去。
起初,安岳等人担心向饵会自杀,在她家里安装了摄像头,但没过多久就被向饵暴躁地破坏掉了。
向饵觉得很可笑,自杀?她怎么会自杀,她没有等到阿赫回来,怎么可能自杀!
她还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迎接未来阿赫凯旋而归的时刻……她一开始很努力在这样做。
她每天定点早起,起来洗漱好,去厨房做早餐,每次都做得乱七八糟,根本无法入口,她还是会尽力吃掉,然后洗好碗筷。吃完早餐她会和小眼球一起出门散步,牵着小眼球的黑色触手,在小区里随便逛一圈,看看花看看树,在外面买点蔬菜和鲜花回家。回屋后她会吃午饭,之后按照习惯开始看书或者练字,到睡觉时间就自己去睡。
她从来不关自己屋子的门。
可是半夜里,所有驻扎在附近的调查员,都能听见向饵的尖叫、哭喊、崩溃的大笑声。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发疯。
但第二天早晨,她还是定时起床,重复之前的流程。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夜晚的疯狂变本加厉,白天向饵带着小眼球出去逛街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小眼球开始不会说话了,它总是张开裂缝,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又痛苦地皱起脸来,触手胡乱垂落着。
向饵捧着小眼球叫它:
“叫妈妈呀,叫妈妈!”
小眼球张开裂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触手不再有力气。
它睡眠的时间越来越多。
很快,向饵无法再维持日常了,她不能牵着小眼球出去,这让她的所有日常全盘崩溃。
向饵不再起床,不再吃饭,也不再睡觉,她在屋子里像幽灵一样四处乱走,值披着毛毯,一层一层的毛毯。
那全部都是阿赫亲手织出来的。
她披着毛毯,抱着小眼球,满屋乱走,在深夜不开灯的房间里尖叫大哭,哭到眼睛红肿,哭到躺在地上睡去。
她每次睡前都怀着希望,祈祷着让自己一睁眼就看见阿赫回来。
但是失望实在太多次,她完全不想睡觉了。
房间里所有可能伤人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整理拿走,每天安岳会带着医生过来给向饵检查身体,还会给她强行打镇定剂、营养液。
谁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是……没有别的办法。
谁也不知道阿赫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知道向饵这样的状态究竟会持续多久。
安岳还试图给小眼球疗伤,但是人类毕竟对诡异认知有限,小眼球又只是日渐虚弱,没有明显的其他症状。
安岳想要按照信中所说带走小眼球,用更科学的方式维持它的生命。
但她刚一开口:
“要不把小眼球送去医院吧……”
向饵就直勾勾盯着她看,没有回答,双臂撑着沙发蹲坐着,像一隻母兽。
向饵现在的眼睛里已经没留下多少理性了。
棕褐色的眼珠因为在黑暗环境太久,瞳孔总是扩大着,看东西时因为疼痛总是瞪着眼,冰冷又漠然,完全不会转动。
安岳尴尬一笑:
“当我没说。”
向饵缓缓移开眼睛,把熟睡的小眼球捞过来,塞进怀里,亲亲它的额头。
小眼球用触手摸索着,靠近向饵温暖的脖颈,闭紧那一隻眼睛,继续沉睡。
如今的向饵,每多活着一天都是多一天的折磨,这一点,安岳看得清清楚楚,却又无能为力。
到了十月,向饵已经产生了耐药性,安眠药、镇定剂都几乎不起作用了,只能用上针对怪物的一些特製药剂,对身体损伤很大。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向饵呆坐在窗台上,她现在瘦得骨节嶙峋,全身皮肤苍白得像纸片,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她喜欢坐在窗台上看日出,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会让她还有活着的感觉。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下雨,几乎看不见日出,她觉得自己日渐腐朽,总疑心自己早已死了,只是靠着执念还留在这世上。
小眼球已经沉睡三天了,三天里,她一点儿都没合眼,没吃没喝,一直抱着小眼球。
房间里安静得像是雪山最深处的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