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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完)

 

人往往习惯鑽牛角尖。

明明知道不该想的却偏去思忖下去,越想忘却的却越是鲜明。

直至今时今日,曾经经歷的回忆依旧在脑海的角落甦醒着。宛如陈旧的卡式带,不知变通地披上一层朦胧不断播放着。

就连那道嘹亮的嗓音,也能完美地在耳垂下重现。以那柔和的声调,唤起她的名字。

───以后你会体会到的,这种感觉。

她梦到了志凡。

在一个纯白无垢的世界之中,志凡漾着微笑佇在稍远的距离,瞇着双眸凝望着她。沐浴在白光之下的志凡,总觉得相距遥远。

那张脸庞上没有任何哀伤的阴暗神色,而是更为纯粹的表情。被光芒淹没在其中的志凡,依稀瞥见那个嘴巴在唸着甚么。眼瞳把那嘴唇的嘴形给刻划下来,当那张嘴又紧闔起来,志凡化作了光的碎片渐渐消失了。

那唇边所道出的话语再次在头颅里回响着。

甚至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眼眶溢出了温热的液体滑过颊边。

已经不太记得志凡对她说了些甚么,然而在那句话语里所包含的意义却为思绪带来了莫大的衝击。泪水无法止住地一直溢出,惧怕地目瞪着那已经空下来的位置。

心脏被掏空的恐惧持续縈绕在梦境之中,直至泪尽梦醒之时。

睁眼的顷刻,双眸所带来的湿溼带领她回到现实。身躺在床上,天花板洒下的灯光直接打在眼瞳之上,一阵昏眩刺痛着太阳穴。

前一刻仍待在梦中的景象全然在思海间消失殆尽,残留下来的只有落在脸上的泪痕。梦境中绚丽的景色在现实不再,復甦过来的意识告知她又回到了残酷的真实。

昏暗的房间显得格外寥落,颓然的身躯曲起了身子坐于床边略显佝僂。宽阔的空间里除了置放着过大的大床外,还摆设了电视机与一些零碎的物品,没多少及上时代科技的东西。

透门而入的是日以继夜的争吵,一旦探讨其中充满恶言的内容,头颅又会再次疼痛起来。

撇去她这个年纪老迈的老妇人,负责当家的就是孩子们的天下。然而几个子女们总是抱着不一的念头,每天都在争吵不休勾心斗角,因掩过双目的利盈而漠视了多年来的兄弟情。

瞥不见孩子们的笑脸,心扉便添了一层沉重的阴霾,身为母亲的她却又无法阻止这一切。这份无力感并没有让她感到气馁,此今的她除了感叹之外甚么都做不了。

儘管如此,孩子也总不会丢下这个唯一的母亲。

二零零九年,她又作了一场大病。

在那张疫病之中,她总是身陷在痛苦之中,彷彿身体被万虫所蛀全身都被燃烧。纵使她如何地挣扎对抗,怎样也无法摆脱这个病魔。

多亏了儿女们相伴在身旁,她才能从侥倖中痊癒了不少。不只是医者,甚至她也感到不可思议。可是在生病的当下,她早已失去了求生的意欲。

意识一直迂回于那个梦境之中。

身穿着的白衣的志凡一言不发地,待在光芒的淋浴之下漾着微笑凝望着她。

然而她却无法与他一同展开笑容,只能哭成泪人拚命地把手伸展到志凡的地方去。儘管目见着她的模样,志凡依然不为所动。而伸出去的手,亦没有触及到志凡。

只要沉淀在这道美梦之中,她才能够再次瞥见那张脸庞。

──在这个顷刻,才深深地体会到。

失去你,是我一生的遗憾──

志凡把她的心都给掏去了,她的心思早已不存于这个现世。

"……把我也一併带走吧,"

温热的泪水溢出了眼眶,在眼眸上打滚的液体弄模糊了志凡的身影。

"自你走了之后,我是有多寂寞多空虚你可以体会吗?我满腹心事,我能对谁吐露呢?你知道我每夜都以泪洗脸吗?你为甚么……这么狠心就这样把我丢下不管?"

就像没能听见她的嗓音,志凡的脸庞上绽放着柔和的笑顏。悲伤而落下的泪水,有否映进了那双目之中呢?抑或是,映在眼前的志凡只是思念的残像。

"也把我带走吧……待在这个世上的话只会沦为阻碍孩子们的累赘而已。

这是,一生的请求。"

这并不是甚么执着、也不是骄傲,更不是软弱。

这是事实。

她的美梦并不是属于这个地方,而是曾经出现在她的生命中,那份再也平凡不过的家庭温暖。宛如昨日却又遥远飘渺,在这个家里绽放出微光。

孩子们总是笑口常开聚在一起嬉戏,志凡亦一直待在她的身旁对她不离不弃。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迂回在这里的欢笑声是无可取替最珍贵的宝物。

这一切都化作光芒的碎片,逐渐消逝了。

"────。"

驀然,志凡的嘴巴动了起来,唸了些甚么。

可是还没有听清楚,志凡的身影便被白光给吞没了。

梦醒了。

在那之后,她的病情便逐渐好转过来。儘管还有头昏脑胀的后遗症给残留下来,至少不会感到痛楚了。也许是志凡在天空上依然看守着她,让病魔不再轻易侵入她的身躯里。

***

「誒?」

充满着嘈杂的菜市场里,人群挤拥的情况导致寸步难行。菜档脏兮兮的老闆大呼大叫,劝诱客人的光顾。抱着菜篮子的她,正困扰着如何从茫茫人海之中解脱。

驀地,一声呼喊划破了周遭扰人的烦嚣。而当她不以为然,那嚷叫依然未有止住,甚至连身旁的人都因那道声音而起了哄动。

那道呼叫越渐越近,继而在人海之中冒现了一道身影在这困境之中窜来窜去。仔细一听,那个人所呼唤的名字相当熟稔。

「哎呀,我一直就在叫你,你怎么听不到呢?」

现身在眼前的是一位年纪相若的老年人。但是这个男人说话中气十足,且一副嬉皮笑脸彷彿被充满朝气的阳光给灌注了全身。

当这个人拍打自己的肩膀之际,她只能愣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来。

观察了好一阵这男人的容貌,映进眼瞳的脸廓骤然勾起了埋藏于脑海角落的记忆匣子。「啊………」这个人,她似乎是认识的。

那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她只不过是个不懂世事的十五岁女孩。

「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啊。」

在离开了菜市场之后,他们并肩间谈着过去一边走在悠逸的大路上。对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比起含羞她更是感到不好意思而蹙眉。毕竟都一把年纪了,实在配不上这与花朵媲美的形容词。

沉溺于交谈之间,言语总牵领那些沉睡的回忆。回忆当初,这个人与她仅是邻居的关係,交情并没有那么深远于是她老早就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隐约忆起的是这个男人曾经是个幽默风趣的人,总是一张灿烂的笑脸为大家带来欢乐。如今重新打量一眼,除了开始衰弱的身体与显然年纪增长的皱眉与白发,他似乎与当年不怎么改变。

「你知道吗?其实几十年前我就喜欢你了。」

「誒……?」心不在言的她倏然被这么一句唤回了意识,也不晓得先前聊着甚么不着边际的话题,突如其来的一句害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甚至有点轻描淡写地说着,反倒是她神经紧张了。

「你还记得你第二次来我打工的那家店时的事情吗?」

实在无法从思绪中寻获记忆,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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