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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只臂间尚如此,她不敢想象加之其他地方,会震撼惊人到什么程度。

“看到了?不过臂上这些都不是别人伤的我,他们没那个本事。”韩烬口吻平常地说着,避开她戚戚然的目光。

“叫我想想该怎么说……”

他轻松耸了下肩,又看宁芙满目沉重的模样,还特意伸手过来,安抚一般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又温柔道了声‘乖’。

之后继续:“大概是,我非家中嫡子,而家中的当家主母见我长大,又颇有天资,便心生忌惮,为防我与她的亲生儿子争……财产,她便蛇蝎心肠地强行喂我吃了蛊药,每每发作起来,心魔作祟,几欲入魇,剧痛万分。”

“而主母又拿解药作挟,甚至还囚禁了我母亲和小妹,只为逼迫我成为一具没有思想,只听她话的傀儡,去解决一切被她视作障碍的潜在威胁,大大小小的厮杀场面,我见过太过太过。可即便如此,她还总是故意拖延赐药时间,我几次险些支撑不住,生怕入魇后会伤害到身边人,于是不得不拿着匕首自残,靠忍受剧痛来叫自己维持最后的清明。”

“我是一向忍惯了疼的,要是真那么容易死,我恐怕早活不到见你了。所以啊,芙儿别怕别哭,我命硬得很,阎王爷轻易拿不走。尤其现在,即便没有抗制心魔的解药,我也寻到了避免入魇的法子,在大醴我们相处的这两月里,我也只犯过一次魔瘾误咬了你,之后,魇症一直平复至今。”

他一股脑地说了好多,关于毒症来源,还有他从未提及的复杂家事,宁芙全程听得全神贯注,屏气忧思。

尤其听他说起身历惊险的时候,她心头总翻涌着出声打断的冲动。

可她真的好想了解他多一点,什么都好,无论好坏,她不想连他的名字都只模模糊糊的了然一个“烬”字,她想认识完整的他。

于是,她没有关心则乱,真的打断,只完整地听他述完这些。

“怎么不说话,听愣了?”韩烬一哂,往她小脸上掐了下。

宁芙尽量叫自己声音显得平静些,她只想先问最关键的,“避免入魇的法子,是什么?”

她是亲眼见过他入魔时的模样的,目眦猩红,理智全无,就像是一只完全失控的兽,只能依靠放肆撕咬来发泄。

那时,她惊恐怕极了,可现在,她唯恐这般症不根除,长久下来会伤他的性命。

“原本我也并不确定。”

韩烬说出自己所念依凭,“来公主府的第一日,我魇症再犯起,百般受着折磨。后来我无意咬了殿下,又亲触到殿下的肤,当时只觉心里升腾起的那股魔火,好似忽的被一个罩子彻底盖住封印,我仿佛不再身处灼灼焰山,而是临于飘香的桃林。”

“花香催梦,我沉眠入睡,那日算是我入魇以来,破梦最轻松的一回。等到第二日殿下再来,我注意到殿下身上挂着的香囊,里面传来同样的桃香味道,便有所猜测。”

宁芙思吟了下,惊讶地迟疑出声:“所以,闻香就会有用吗?”

韩烬舔了下唇。他也不成想,宁芙竟然是这样的脑回路,当即实在无奈又头疼,都已经点明到这,她居然还不明白。

小笨蛋。

“不是闻香。”他拉过她的手,郑重其事,“是因有你在我身边。”

“我?”宁芙不敢相信地怀疑出声。

韩烬点点头,答她的惑,“芙儿还不知道,我先前犯魇症的频率几乎高达每月四到五次,哪怕后来吃药抑制,最多也只能将次数控制在每月一次,除此外,我夜夜入眠艰难,甚至有时辛熬整夜……可眼下这两个月里,我们朝夕相处,你又时常伴我身边,我竟一次魇症异样未起,甚至每晚都能睡得香沉,再不必受长夜漫漫孤寂之折磨,这些,全是因为你。”

“可是我不明白,你这话好像将我形容成了药引,可这说不通的呀。”

她不信世上有这样邪乎的事,可韩烬却早已将其中关窍找到。

“魇症乃我的心魔,源自我童年受折磨而致的阴影,可我心中,并不只一桩放不下的事。”

一眼惊鸿,少女成了他的心中贪想。

比起魔魇作祟,无处安放的浓烈情愫,加之得不到心上人的辗转煎熬,更能铸成少年人的滚欲执念。

也正因为这个,他才一直以来只是浅意撩拨,实在控制不住,也只会隔衣缓释,并不敢真的得到她。

过头的兴奋同样有引起魇症的风险,他怕自己不可控的在她身上失去理智清明,真的成了疯魔发泄的兽。

“你的意思是说……我也一直在你心里?”

宁芙半响才出声,算是终于聪明了一回,可她说完,又摇着头自我否定,“不会的呀。我们之前并不认识,城郊营地遇见,难道不是我们的第一面吗?”

“大概,是梦里见过。”他回得含糊其辞,但这话若深究起来,其实并不算说谎。

那是西渝国君迎娶大醴长公主,因不久前雍岐与西渝刚刚合作解除洪水溃堤的涝灾威胁,故而他依父皇之命,亲自去给西渝国君送上一份新婚贺礼。

当时,婚宴办得极为盛大,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晚上的篝火晚更是重头戏。

草原民族,不拘小节,君民同乐,故而那夜无论官宦还是平民,不少都来到晚会想凑凑热闹,他实在不适应被人拥簇,一时间心情闷躁到极致,只想快些见到西渝国君,将礼品送上。

他一步一步在人群拥挤中走得十足艰难,心情更是差到极点,可偏这时,前面还来了不看路的,直直蹭撞到他肩上,还撞得不轻。

韩烬厌恶别人碰他,当下手掌用力,眼神狠厉地要把人给打飞。

可这一掌还没下去,人流又朝一侧挤过来,这回,身前那人猝不及身形不稳,堪堪摔进了他怀里,大概是怕真的摔到地上,并下意识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于是这一掌,韩烬最后也没有落下去。

她身上浅蓝色的披帛被风吹得胡乱飞舞,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他脖颈处拂撩,痒得要命。

小姑娘手指在抖,拽着他衣角缓了缓才放。

篝火晚会要求进场者必须人人都要戴上面具,这是西渝的一方民俗,可小姑娘的面具却因方才的身形摇晃而无意落在地上,于是一双盈盈剪水的美眸就这般入了他的眼。

分明是纯到不行的一双眸,可身姿婀娜间,又透着一股近似熟妇才能张驰的妩媚,简直尤物天成。

她被吓到似的,站稳后匆匆道了句歉,便头也没抬地慌慌逃离现场。

对此,韩烬没什么多余反应,只觉不过美色过甚而已,他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

迎席吃了几盏喜酒,他之后回驿站入眠罕见顺利,只是闭眼前,他如何也料想不到,那娇妩丰腴的身今夜竟会入得他的梦。

他大汗滚滚,后半夜喘息而醒,被褥遗了大片。

后来他才明白,那日,她不仅是撞了他,还是精准撞到了他心上。

她起来若无其事地走了,可他心头,却被凿出一块深深的坑洼。

填不平,补不上。

他后来再想见她,却没了机会——他被紧急召回与东崇作战,而同月间,母亲、阿妹,又相继遭受迫害。

“梦里见过我?阿烬,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能听你随意蒙骗吗?”

宁芙不满地努了下嘴,只觉得他方才的回复着实敷衍。

闻声,韩烬这才收回思绪,手放鼻下作掩地轻咳了声,并不搭话,明显不愿再继续深言。

话点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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