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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伤情人

 

正是秋日,紫藤花被连日秋雨打落一空,花架下青灯如斗,石桌前坐着两个人。

两个大男人相对而坐未免沉默,萧逐风拿起桌上酒盅喝了一口,随即皱眉:“茶?”

“不然?”

裴云暎给自己倒了一杯,语气理所当然,“明日祭典,你还敢喝酒?”

萧逐风一噎,复又盯着酒盅里的茶:“怎么又苦了?”

先前裴云暎脑子发病,把殿帅府的茶水全换成各种饮子熟水,甜得人喉咙发齁。眼前这壶茶水竟是苦的。

萧逐风许久没在殿帅府喝到苦茶了。

“不好吗?”裴云暎端起酒盅,“人生本来就是苦的。”

萧逐风:“……”

他悠悠开口:“不就是被心上人拒绝,何必苦大仇深?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

裴云暎看他一眼:“说得很好,如果你能不这么幸灾乐祸就更好了。”

院中风声飒飒。

过了一会儿,萧逐风问:“你之前不是说,要徐徐图之,怎么突然诉情?”

“没忍住。”

萧逐风又问:“她为何拒绝你?”

“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纪珣?”

“也许。”

裴云暎喝了口茶,低头看着酒盅,酒盅里倒映着头顶花架。

花架不如夏日时繁茂了,没有花,枝叶伶仃,看起来有点凄凉。

“其实之前,我就并无把握她会选我。”

他自嘲一笑:“毕竟纪珣是君子,而我是个混蛋。”

“如果陆家没出那些事,如今和她匹配之人,应该就是纪珣这样的人。”

这话很是怅然。

“醒醒,”萧逐风漠然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怂了?”

裴云暎笑笑,并不说话。

萧逐风看着他:“你之前不是说,就算她真喜欢纪珣,你也会拆散他们。这就让给那家伙了?”

裴云暎嗤道:“什么叫让?她又不是物件。”

萧逐风看不惯他这模样,讽刺:“那你要怎么办?在这里喝闷酒,等他们二人喜结连理后你再趁虚而入?连名分也不要了?”

“你是这样甘愿退到背后的人吗?”

裴云暎没说话。

夜风吹过,高梧策策。

裴云暎开口:“萧二,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匹马?”

萧逐风一怔。

裴云暎曾有过一匹红马驹。

由他外祖父亲自挑选给他的生辰礼物,活泼俊美,后来却因误食毒草死去了。

“我很喜欢那匹马驹。”

“因为太喜欢,难免炫耀,引得家中兄弟为马驹大打出手。它死的时候我很伤心。”

他平静道:“后来我发现,马驹不是因为误食毒草而死的,是我父亲亲自下令毒杀。”

萧逐风一顿。

他是第一次听到裴云暎说起此事真相,问:“为何?”

裴云暎笑了一笑,那笑容比秋夜更冷。

“因为他认为,此物有损兄弟情义,不如从源头断绝。”

裴云暎开口:“我不想她变成那匹马。”

萧逐风沉默。

若在半年前,萧逐风绝不相信会看到裴云暎这样一面。

养尊处优的世子也会为一个人从白日等到黑夜毫无怨言,又在被拒绝后卑微至此。

“陆医官这个人看起来像是断情绝爱随时会出家,很难想象她爱上你。”萧逐风宽慰好友,“其实你未必爱她至深,是因为你在她身上花了太多心思,所以放不下。”

“你好像忘了,一开始,你是去抓她归案的。”

裴云暎苦笑一声。

一开始他是想抓她马脚,到最后,反而是他被套得牢牢实实。

他一向潇洒,拿得起放得下,偏偏对陆曈总是担心,总是放不下。

萧逐风仰头饮尽杯中茶水,叹息一声。

“是不是殿帅府风水不好,亦或是你我八字有问题,也不只八字,”他沉吟,“加上老师,你我三人,情缘坎坷,怎么都是爱而不得。”

裴云暎无言。

这话说的极是,不过何瞎子的桃花符也并未起到什么好用处,甚至更糟。

“实在放不下,你就与她做朋友,”萧逐风倒茶举杯,“说不定有朝一日,她又变心了。”

裴云暎:“……”

“我喜欢她,怎么做朋友?”裴云暎嗤道:“以为谁都像你,忍到天荒地老。”

萧逐风“哦”了一声,“那你就别忍,明日祭典,一把火毁了纪珣的脸,没了脸,看他拿什么蛊惑你的陆医官。”

裴云暎惊讶:“你好恶毒。”

“你敢说没有一丝丝心动?”

裴云暎:“……”

萧逐风鄙夷:“虚伪。”

桌上一壶苦茶见了底,远处灯火又熄了几盏。

“算了,有什么事等明日祭典后再说。”裴云暎搁下酒盅,起身道:“时候不早,你也回去吧。”

萧逐风不满:“我安慰你半夜,你不知道说个‘谢’字?”

青年后退几步,看着眼前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安慰了,谢谢。”

……

夜里起了雾。

白浊雾气似张大网,慢慢从地底,从远处升起来,悄无声息漫入屋中,把寂寞秋夜渗出一种湿冷的幽昧。

太师府里,忽有女子哭声传来。

戚清自睡梦中惊醒,听闻动静,披衣从榻上坐起身来。

他年纪大了,一向浅眠,一至夜里,府中需绝对安静,落针可闻,一向寻不到半丝声响,第一次在深夜被惊醒。

声音是从里屋传来的。

越近,越发显得歇斯底里,戚清推门走了进去,瞧见床榻之上躺着个人,四面都是接生婆子,一股浓重血腥气伴随药香扑面而来,一片忙乱。

床上人听见动静,倏然转头,见了他,红了的眼眶里陡然发出些生机,喊他:“老爷——”

叫声令戚清猛地回神。

淑惠!

他快步上前,握住榻上女子的手,那张娇美的、无限令人爱怜的脸不复往日美貌,显得面黄肌瘦。

“老爷——”

她又凄厉叫了一声。

这叫声令戚清心中发紧。

“我在。”他闻声道。

淑惠——他的第二任妻子,气喘吁吁地看着他:“我、我怕是不行了,若我活不过今夜,你要将、要将玉台好好养大。”

“不会的。”他温声安慰,替妻子拭去额上汗珠,“孩子很快就会生下来,你母女二人都会平安。”

话一出口,戚清自己也愣了一下。

孩子还未出生,他怎么知道这是个女儿?

“我不信,你发誓。”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像个鬼影不肯罢休,“你发誓,你会照顾好玉台,他是你儿子,你要对他好!”

心中莫名有些烦乱,戚清耐着性子道:“我发誓。”

妇人多虑,戚清不耐,玉台是他唯一儿子,太师府荣光将来系于玉台一人,他会如耐心浇灌幼苗般将他好好抚养长大,要他戚家的儿子,成为盛京人人羡慕的儿郎。

她又在操心什么?

正想着,耳边传来女子幽幽的声音。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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