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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她死

 

居明九年,洛yan城的夏夜,暴雨如注。雨幕洒落在大理寺狱门青黑的瓦片上,溅出一片晦暗的流光。

此时已过了子时,洛yan城中只有沉沉雨声。却有一行几人,引着一盏g0ng灯,静静踏开青石板上的水流,转入这暗无天日的大狱之中。

……

三日之前的左相府。皇帝自上月称病休养,直到今日,亦景和这位当朝左相,也未能见她一面。明极g0ng的政令倒是每日下达如故,以亦景和多年随侍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些政令确是出于陛下之手。陛下……江疏,似乎在躲着她。

自新皇即位以来,亦景和作为出身潜邸的皇帝心腹,一直深受重用。这些年来一路擢升,如今已官至左相之位。她亦景和与陛下江疏,治理天灾、安抚百姓、平衡权贵,英韬伟略天下共知。江疏即位时“汉朝国祚已衰”的传闻,如今已不复有闻。

江疏,是天下一心的中兴之主;而她亦景和,便是皇帝身后居功甚伟的贤士能臣。

庭前忽然一阵sao乱,只听得家人仆下的惊呼之声。亦景和待要起身,房门已被一把推开,身着铁甲的一众大理寺官兵一拥而入。

为首的一人腰佩长刀,手持锦书,一身吞虎铁甲泠冽无b。看装束只不过是大理寺的百户统领,见了亦景和竟也全无行礼之意。后面跟着的一众军士身量也尤为高大,皆是一身铁甲,手执五尺长枪,腰间挎着箭壶短刀绳索等等,实在来势汹汹。

亦景和神se之间并无慌乱,将手中尚未读完的奏折轻轻置于案上。亦景和从容起身,行至堂下。走进了看,这位以手腕果断行事周密着称的当朝左相,身形倒单薄得过分,被她高挺的脊骨一撑,竟如踏云而行一般。

亦景和抬眸直视那大理寺百户,眉峰仍是淡淡地平扫。

百户本是见惯了沙场的武夫,突然之间撞入左相大人深邃的眼神中,一时之间竟也失了气势。

但他有王命在身,很快抓回了神气,高高举起手上的锦书:

“陛下有旨,亦景和接旨。”

亦景和轻提衣袍,在厅堂里冰冷的地面上跪下。

“臣亦景和接旨。”

“自亦景和拜相以来,沽名物议,收拢下心,徒居宰辅之位,实存狼子之心。……朕践祚以来,jg心至治,为求承太平于宇内,扬汉室之雅声。而中室容贼,朕所不察。即削罪臣一切职务,着大理寺捉拿严办。钦此。”

字字句句。

亦景和依旧跪得笔直,只眼神中朦朦胧胧,不知掠过何种思绪。

那大理寺百户宣旨已毕,见亦景和低头不语,便回头示意左右:“拿下。”

几个官兵大步走上前来,两人将亦景和双臂反扣,另有一人早解下腰间绳索,绕过亦景和被迫前倾的颈项。官兵下手极重,粗糙的麻绳方才勒上亦景和雪白的肌肤,便印上了一道红痕。

也许是痛了些,亦景和隐隐皱了皱眉。此时她被几个高大的大理寺官兵按跪在地,仍然梗着脊梁抬起头来:

“我要见陛下。”

大理寺百户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左相大人,到了穷途末路,也会有如此不理智的举动。这声讨左相大人意图篡权夺位的诏书,乃是皇上亲手颁出,左相大人要见皇上,难道是要求皇上继续护着她么?

手下几人已经将亦景和反绑了双手,百户没有发令,便压着亦景和的肩膀将其按跪在地上待命。不知是因为不甘还是受辱,亦景和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

“我要见陛下。”

这百户官卑职小,见着一众京官向来是点头哈腰。此时看着堂堂左相跪在自己面前,心中一gu得意油然而生。他ch0u出腰下长刀,嚣张地点在亦景和的颈侧:

“你要见陛下,陛下要斩你的头,你从是不从?下官不过奉命从事,亦大人就不要为难我了吧。”

说罢大笑几声,收刀转身而去。身后的官兵将亦景和从地上拉起,摁着双肩押了出去。亦景和府中的仆从们在廊下看到列队森严的大理寺官兵将亦大人押了出去,也知道风雨将至,不觉小声哭了起来。只有亦景和从小收养的管家阿云勉强收拾起jg神,将府内财物散给了仆人们,将其尽数遣散,以免之后受到牵连。

而亦景和被押入大理寺狱后,便被解了缚绳投入牢房中。不知狱卒是不是得了什么吩咐,重犯必须上的颈枷手铐都为亦景和免去,只锁上了较轻的脚镣。狱中送上的饭食也向来及时,菜se虽然朴素,但在这大狱中已经是极好了。

亦景和在狱中待了两日,也不见有人提审,一颗心已经渐渐沉了下去。无人提审,是因为她亦景和无罪可审,这一点陛下也心知肚明。陛下心知肚明,且不忍让她受刑,那么那道圣旨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江疏需要她si。

这个念头猛地击中亦景和的心口,打得她一个踉跄。是了,事到如今本也不应该责怪江疏什么。江疏是当朝皇帝,更是她的君主,从十六岁被江疏收留在府上,她与她本就是君臣之份。这些年来,本就是她自己僭越过多。汉室方才中兴,新君又近……nvse……?

亦景和喉头好苦,力排众议留她伴驾,江疏已经为她承受过多了。如今想要迷途知返,怎能算错。只是她那一点点私心或者贪心,仍然叫嚣着,想要向ai人要一个答案。

牢房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小卒手捧着一方木盒走进,又恭敬跪在牢门外。

“左相大人,请您阅过。”

亦景和心头疑惑,走进看时,只见盒中正是那出言侮辱她的大理寺百户的首级。亦景和一惊,连忙摆手让人撤下去,瘦削的身子后退几步,坐在牢房中的床铺上。小卒不曾说起前因后果,但她心中清楚,是江疏知她受辱,令人杀了百户向她谢罪。

亦景和阖了阖眼,一抹复杂的神se掠过眉间。

……江疏。

狱中无更漏,亦景和倚墙独坐,直觉此时应该已是深夜了。一gucha0sh的水汽携着雨讯,不知从哪个角落缓缓溢出。露水更深,大理寺狱中寂静无声。在这一片寂静中,亦景和却一点一点、愈发清醒。

牢狱深深,在这监房中听不到什么雨声。但想来入狱前连天的y云恐怕终于有了结果,此刻的洛yan城应是暴雨如注。

亦景和轻轻起身,脚镣上的锁链随着动作在地上擦出轻响。她抬起右手抚上牢房sh冷的墙面,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柔指映在昏暗的烛光中。

空气中的水汽忽而更浓。大理寺狱中的寂静如皂泡般轻轻破碎,那厢传来几丛脚步声。一人的脚步深且重,想来是看管犯人的狱卒;有那么几人的脚步细小且轻,应是惯来服侍人的;还有一道,一步一步,缓而从容。

是江疏。

当朝皇帝江疏在这洛yan雨夜暗访大理寺狱,值班的小卒被吓了个利索,软在地上就要连连叩头。今夜的汉皇尤为沉默,那狱卒不自觉已出了一身冷汗。江疏身后的内侍立刻示意狱卒噤声,眼神一横,示意要他带路。

行至亦景和牢门前,那人已经在牢房中直身跪好,垂着眼眸迎候。亦景和本来身子就瘦弱,在这牢中几日,身形愈发萧索了些。

狱卒上前打开牢门,又将亦景和的脚镣解了。亦景和任他动作,脊背与颈项都挺得笔直,只将头微微垂着,如同雨后残荷。

狱卒取了镣铐,便躬身退去了。随江疏而来的几个内侍g0ngnv,也自行施礼退了下去。

“……起来吧。”

江疏温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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