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光
液体,忽然听到背后有敲门的声音。
“嗨,雪莉。”
男人轻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宫野志保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玻璃试管,警惕地看向他:“白兰地。”
“别紧张,和你说两句话我就走。”
她抓住自己的衣摆:“什么事?”
“明美的男朋友,诸星大,”他把手搭在女孩的肩上,让她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肌肉,“之后他可能会向你或者明美打听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对吧?”
“我不知道。”宫野志保强作镇定。
“像你这么聪明的小女孩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算了,给你点提示好了,你只知道研究员该知道的事情,懂吗?”
宫野志保点头,不动声色地往一边移了一步,避开了与黑泽千阳的身体接触。
其实她在白兰地身上从来没有感觉到和其他组织成员一样的森冷气息,可这人从一开始就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不愿意和他靠得太近。尤其是身体接触的时候,有种被什么冷血动物攀附在身上的不适感。
“我明白了。”
“那么我就先走了,回见。”
看着白兰地说到做到地离开了,宫野志保松了口气,但疑问也涌上了她的心头。
诸星大什么时候和白兰地这种危险人物认识了,他吸引了代号成员的注意力,又会不会让姐姐陷入危险?
这个男人……既要抢走姐姐,还自找麻烦,干脆……不不,这是姐姐的选择,我不能太过干涉。所以,不能让白兰地和他有过多交流,就看我能不能处理好了。
姐姐被我连累留在了组织里,我也要守护姐姐的幸福啊。
“不花刺——不花刺——”
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飘悠悠地荡过来,到达目的地时已经不剩几个音节,草原太广阔了,幸好风愿意捎它一程。
不花刺转头,他手上挥舞着马鞭,迎风发出一道又一道破空声。
穿着暗红大袖的男孩小跑过来,身上串成长链的珠石随跑动叮当作响,手腕处系着的豹尾也俏皮地甩着。御风的狐裘包裹了他的大半张脸,衬里用了保暖的长羊毛,可他的脸色总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寒冷苍白,让人想用手给他捂得热乎些。
他跑上草坡,这时不花刺能够看见他了。
“大王子!”
不花刺举起马鞭,遥遥地回应男孩。
他的声音要洪亮得多,又一股风掠过草原,压出一层一层的浪。
“不花刺,我弟弟出生了!”
男孩高抬双手一个猛子扎进不花刺怀里,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快回去,我要去见弟弟!”
无奈地接住了吕千阳,不花刺只是被撞得肩膀往后晃了晃,两手顺势托在男孩腋下,放回了草地上。
他蹲下和小王子殿下讲道理:“大王子,你的病才刚好,不记得前几天怎么复发的了吗?你现在需要静养,下次等我过去找你就好了。”
“真要静养的话阿爸就不会让我出来了,”吕千阳反驳,蓝得好似星空的眼睛望着他,“你又不是没听见其他人说什么,他们看见我骑马射箭才不会多嘴。”
不花刺沉默了。
王子殿下说的是不争的事实,草原上的男人总要骑马射箭杀敌喝酒才会被认为是个真正的男儿,而大君的孩子犹应如此。可吕千阳出生时便因疏忽受了风寒,自此身体一直虚弱,三天两头便是一场病,再加上……
他捧着男孩的脸,拇指抚过眼下那块柔嫩的肌肤。
这双深蓝色的眼睛不属于北陆或东陆人,连在羽人中这样的颜色也算稀少,各家帐子里都说他是异端,也有传大阏氏背地里与异族欢好,大王子是野种这等闲话。不过这些话不敢传到大君那儿去,倒是遗落了一两句到大王子帐中,让男孩听见了。
若现状保持不变倒还好,贵族老爷们看在这是大君唯一儿子的份上能给几分薄面,偏偏又出生了一位王子。北陆人实行幺子继承制,吕千阳的身份从此一落千丈,以后的流言蜚语怕是要成倍地扑来了。
而男孩此刻似乎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仍天真地拉着他的手,急切地想要看到新生的弟弟。
不花刺把吕千阳扶上马,自己随即也蹬了一下坐上来,将身量尚小的男孩护在怀中,免得他摔下马,也挡了些风。
回去的路正好是日落的方向,阳光为云霞镀上一层淡金色,云间有光如金缕般迸射出来。大风刮过草原时为流云塑形,仿佛天上也有骏马与他们一同归家。
不花刺的思绪在云中散去了,马蹄声引着他去了其它地方,他只是一介奴隶,又为主子操什么心呢?
温度随光线的黯淡也低了下去,冷风刮在脸上生疼。不花刺早已脱下袄子把王子殿下裹了个严严实实,待到进入北都城内,靠近了大阏氏的帐子才将他放下来。
吕千阳一下马就迈着两条小腿朝帐子里跑去,不花刺跟在身后,把缰绳和马鞭交给一旁的女奴,守在帐外。
帐子里烛火熄了大半,昏暗得和外边没什么分别,大阏氏蜷在柔软的羊毛被里,半边脸被微弱的光照亮。大君就坐在床边,宽厚的手掌抚摸大阏氏的脸颊,像极了仍在热恋中的草原爱侣。
大君的嘴唇翕动,吕千阳靠近了才听出他哼唱的是青阳部里女人唱给小孩的安眠谣。
就在他想要更靠近一步询问弟弟时,吕嵩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开口,又指了指角落的小床。吕千阳立马懂了,蹑手蹑脚地转了方向,小心地摸到了小床边上。
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孩就躺在里面,五官挤在一起,仿佛和这个世界有深仇大恨似的皱紧眉头,软乎乎的小手抓着被子的一角,像是和什么东西较着劲。
吕千阳的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伸出手指想要触摸这个新鲜出炉的弟弟,不料在半空就被小孩挥起来的手抓住,紧紧地攥在了手里不放。
他也不恼,轻柔地施力,慢慢用手指将伸出来的手臂推回被子里。小孩不乐意了,腿一蹬被子,嘴上还不饶人地叫了一声。
大阏氏立刻惊醒了:“郭勒尔!”
吕嵩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我在,是格瀚逗他弟弟玩儿呢。”
郭勒尔是大君的蛮族名字,他的全名是吕嵩·郭勒尔·帕苏尔,昭示着吕氏帕苏尔家族的身份。而在蛮族,只有家里的至亲和亲密的朋友之间才会以蛮族名字互相称呼,所以蛮族名字也相当于小名。
吕千阳的全名是吕千阳·格瀚·帕苏尔,蛮族名字就是格瀚,意思是某种海鸟,对于不常见到海洋的蛮族来说是一种对自由的期待。
“阿妈。”
他从另一边上床,手脚并用地爬到大阏氏身边。
吕嵩阻止了他:“臭小子,别吵到你阿妈。”
一大一小两人对视一眼,终究是小的那个退让了。
吕千阳不满地站在床边,大阏氏见状温和地对自己的孩子笑了笑,伸出手臂,将他拥进怀里。
“阿妈,弟弟好小一只啊,和旱獭差不多大,还皱皱的。”他的声音闷闷地透过大阏氏的胸膛传出来。
“格瀚刚出生时也是这样呀。”女人神色温和地回忆,语气也轻轻柔柔的,带着点疲惫,“小小的还不到郭勒尔手臂长,咿咿呀呀吵着要喝奶,两个女奴都哄不好你。”
吕千阳一撇嘴,从大阏氏的怀里挣了出来:“我不记得了。”
这时吕嵩大笑起来,浑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