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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俦温忙道不敢,又关怀问道:“陛下因何事烦心?”
弘嘉帝叹气,随手把笔一丢,墨汁很快将他刚写好的字晕染的一团黑,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信,递给聂俦温。
“你看看,这是谁的字迹。”
聂俦温看完内容,将信放了回去。
“怎么?”弘嘉帝见他不说话,挑了下眉,属于帝王的威势瞬间显现出来。
聂俦温平静道:“草民认得这个字迹,但草民不明白,陛下这是何意。”
弘嘉帝:“内容看了吗?”
聂俦温点头。
“他要杀朕的儿子,你说,他是不是还想谋反呢。”弘嘉帝脸上浮起一道冷笑。
聂俦温:“草民斗胆说一句,陛下仅凭一封信给人定罪,似乎有些不妥。”
弘嘉帝闭上眼,脑袋靠在椅背上,“朕手里,不止这一个证据,老三把这份信交给朕,朕这心里,凉了半截。”
弘嘉帝用手指戳了戳自己心口,语气无尽悲凉。
聂俦温没说话。
“朕待他们柳家不薄啊,皇后之位给了柳家,太子妃之位也给了柳家,放眼整个邺京,哪个世家能比得上柳家?他们为什么还不满足?”
聂俦温:“陛下打算怎么做?”
弘嘉帝睁开眼,眼底晦暗冷漠,“朕近来得到仙姑指点,陆国若想打赢西境的战事,柳家,是留不得了。”
聂俦温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他谨慎劝道:“陛下乃千古明君,这些游方术士之话又岂能相信,柳家世代效忠,民望颇高,还请陛下三思。”
弘嘉帝:“你今日怎么一直帮柳家说话?”
“草民是在替陛下考虑,替陆国江山和万千子民考虑,柳家倒台,太子势必会受到影响,届时朝堂不稳民心涣散,陛下忍心看到太子面临此等残局吗?”
弘嘉帝目光微闪。
书房内静谧良久,忽而,弘嘉帝如同承诺般开口。
“太子可以一直是太子。”
作者有话说:
陆狗:沅沅,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聂家:对,还有我们
陆狗:……
陆狗:我e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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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俦温步行走出宫门,他面色如墨,嘴角向下抿起,眼底聚着浓浓的忧色。
远远地,瞧见聂徐行站在马车旁同人说话。
他收敛神情走过去,对方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
“草民见过睿王殿下,王爷万安。”聂俦温看清人后,低头拱手道。
陆容泽抬手去扶他,打趣道:“聂老这可真是折煞我了,您是长辈,无需向我行礼。”
聂俦温面色淡然,隻道:“睿王殿下,礼不可废。”
陆容泽压着嗓子低咳半天,忽而轻轻一笑,“我这个王爷,当与不当也没什么区别,不打搅二位了,我还要去向母妃问安。”
陆容泽朝皇宫走去。
在他身后,两人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聂徐行感慨道:“一眨眼,睿王也长这么大了。”
“儿子刚才与睿王聊了一会儿,见他谈吐自如,张弛有度,倒是比小时候见着要开朗许多。”
聂俦温闷着声转头上车。
聂徐行见状过去扶他,担忧问道:“父亲,您心情不好?”
聂俦温靠着车壁,神情倦怠,沉声道:“陛下糊涂啊。”
聂徐行怔住,“此话怎讲?”
聂俦温压低声音,将弘嘉帝的话复述给他听。
聂徐行揣摩思量,口中念了一遍,“太子可以一直是太子……”
“陛下这是告诉父亲,太子永远是东宫那位?”
聂俦温摇头,沉沉叹息,“太子可以一直是太子,换成谁都不要紧,因为……他会一直是皇帝。”
聂徐行脸色微变,惊愕道:“陛下他当真这么说?”
聂俦温语调沉痛至极,“陛下自从进入不惑之年,就越发沉迷于求仙问道,妄图长生永寿,先是来了个道士,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仙姑,事事听她摆布,唉。”
聂徐行走南闯北多年,见过听过不少奇人异事,他对此倒是持保留意见,只是问道:“这位仙姑,当真有那么厉害?”
“陛下说,齐王的命是仙姑救回来的,她还曾告诉陛下西境战事危急,将帅即将殒命,而后没过几天,方将军就丧了命,陛下现在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父亲如何打算?”
“回家,让他们折腾去吧。”
这天过后,弘嘉帝在朝堂上做了件事。
他以玩忽职守为由,撤了柳家三房长子在护城司的官职,这个官职虽然不高,却也是天子脚下握着实权的位置。
柳国公当庭下跪,忏悔自己管教不严,让弘嘉帝按照护城司的律令惩处柳家儿郎,绝不纵容姑息。
弘嘉帝没有反对。
至此过后,柳家越发低调,先前跟柳家走得近的官员们也心惊胆战,不明白弘嘉帝突然拿柳家开刀的用意。
而被关在狱中的张择等人,等来了最终宣判,抄没全部家产,斩首示众,族人降籍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