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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我一直跟着你,我的暗卫也不能及时出手救你,你可知今夜你很有可能会死在这条巷子里。”
苏如鹤一时沉默。
苏如鹤:“这些就不劳烦聂公子关心了,夜已深,聂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头顶传来一道冷笑。
然后,面前的人有了动作。
苏如鹤以为他要走,他慢慢抬起头,下一刻,一双手朝他伸过来,脖子缠上了柔软的纱布。
只是这人心底大约是动了气,缠绕纱布的动作并不温柔。
苏如鹤疼的小声嘶了一下,眉头皱起来,抬手想要阻止他,“我自己来……”
聂思然居高临下的睨视他,“你看得见伤口的位置?”
“……”
苏如鹤默不作声地任凭他给自己缠好纱布。
“谢谢。”
聂思然正要去屋外洗个手,他手上沾了药粉,听到身后传来的道谢声,他蓦然回头,“苏大人只会说谢谢?”
说完,也不管苏如鹤会不会回答,迈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有水缸,听着外面传来的水声,苏如鹤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走出去。
站在台阶上,他看着院子里那道俊逸的背影,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聂公子是在生气?”
方才他分明从他话里听出了淡淡的怒意。
聂思然垂眸擦拭手上水渍,神情寡然,“我生什么气?苏大人都没拿我当朋友,我可没资格生气。”
苏如鹤嘴唇轻动,似是想到了什么,话在嘴里绕了一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身后静了半晌。
许久,才听见那人用熟悉的慢腔细调开口,“聂公子慢走。”
“公子,”书童帮苏如鹤收拾着行李,看了眼屋外,“聂公子这几日都没来过这儿了。”
苏如鹤正在拿衣裳,他弯腰将衣裳装入箱子,脖子上的纱布已经拆下,伤口结了痂,正在慢慢痊愈。
书童偷偷地去看苏如鹤,这好几天过去,他反应再迟钝也能看得出来公子与聂公子闹了矛盾。
“我后日便要离开邺京,眼下要忙的事情跟多,不来不是更好。”苏如鹤将被褥交给他。
书童将被褥整齐放入另一口大箱子,话有些踌躇,“话虽如此,可公子好不容易有了朋友……”
“这话莫要再提,帮我把那五幅画拿过来。”
书童小跑进内室,动作小心地将山水画抱出来。
“公子,你屋里那个花灯放了好几日了,要小的拿去丢掉吗?”
苏如鹤顿了片刻,轻声道:“不用,放着吧。”
他吩咐书童,“你去街上,把这些画卖给不羡仙的掌柜,不用议价,十五两银子就行。”
书童大吃一惊,“公子,这些画你当初买回来时花了将近六十两银子,怎可如此贱卖出去。”
“银两少些无妨,留在我这儿也是浪费,倒不如让欣赏画的人买去,快去吧。”
书童见苏如鹤主意已定,知道此事没有回旋余地,鼓着脸出门去卖画。
半个时辰后,书童捂着口袋一路跑回来,汗涔涔地脸上挂着笑容,“公子,公子,不羡仙的掌柜可真是好人,我说卖十五两,他偏说我卖低了,硬是给了我五十两!”
书童兴高采烈地把银子掏出来,一股脑地放到桌上,高兴极了。
苏如鹤正坐在桌前对帐,他一手拿笔,听完书童的话后,他敛眉沉吟片刻,思绪斗转间明白过来,倏忽笑着摇了摇头。
他要调往烟城之事并未声张,朝堂上知道此事的人没有几个,但黎王必定心知肚明。
他本想将几幅画免费送给黎王妃开设的字画铺,又明白黎王妃定不会接受,便打算贱卖出去,谁知还是不行。
这笔银两,定然是王爷和王妃的手笔。
“那便收着吧。”
这份好意他收下,日后再回报王妃。
书童高高兴兴的将银两装入桌上的钱匣,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有了这笔银子,公子去了烟城后,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我是去做太守,不是流放,听你这口气,好像我去了之后连饭都要吃不上了。”苏如鹤难得与他说了句玩笑话。
书童嘻嘻直笑,“那可真说不准,公子这些年救济了那么多人,自己倒过得清贫,小的还真怕你顾不上自己。”
苏如鹤笑了笑,抬手摸了下书童的脑袋,“你的卖身契,我已经还给你母亲,日后照顾好你母亲和自己。”
书童用力揪着袖子,他垂下脑袋,憋住鼻酸说道:“公子别老是把小的当小孩子,公子要在烟城待多久啊?等公子回来,小的继续服侍公子。”
“大约,是要待好些年吧。”
外面日光大盛,苏如鹤的话散在光尘里,如同一粒粒微不起眼的尘埃,转瞬消无。
一眨眼,到了离开这日。
天还未亮,巷子里静悄悄的,苏如鹤推开门,背着一个小包袱,踏上门口停着的简陋马车。
一辆车,一口木箱,一个包袱,就是他全部的行囊。
马夫驭马朝着巷口走去,苏如鹤抬起帘幕,最后看了眼梧桐巷。
他静悄悄地走,谁也没通知,出了城,远方的天色拨开浓黑的夜幕,天光乍亮。
烟城在东边,离邺京甚远,一路车马劳顿,离开时还是炎暑,如今已是深秋,苏如鹤抵达烟城,人也瘦了一圈。